他拿开裴寻芳箍着他的手臂,捡起一件鹤氅披上,走出营帐。
残月垂枝,万籁俱静。
苏陌看见,已然熄灭的篝火旁,蹲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那人抱着个破破烂烂的羊皮筏子,不停地吹着。
苏陌走过去:“老伯,羊皮筏子破了,该补补了。”
“公子有慧眼,那么请公子告诉老朽……”老头缓缓抬头,“羊皮筏子破了,尚且可以补一补,天网破了,又该怎么补?”
苏陌撞见他那双眸子,脸色大变。
他慌忙回头望去,不过十步之遥,灯影绰绰的营帐里,裴寻芳抱着留有苏陌余温的被子,正睡得深沉。
而老头身后的荒冢上,立着块石碑,上头赫然刻着两个字:罘罳。
鹤氅掉落在尘土里。
尘归尘,土归土。
洛阳一梦终成空。
-
三年后。
沈子承猜错了,如今这大庸第一富商,不是姓裴,而是姓顾。
顾家家主身份成谜,行踪不定,世人皆传,此人有神明庇佑,不然怎会如此顺利?
短短三年时间,顾家的生意版图扩张到了大庸十五省,顾家做什么,便赚什么,气运好得天理难容。
偏偏顾家人低调得很,除了沈家与许家家主,无人见过那人真颜。
又到一年元宵佳节。
整个洛阳城都在等着顾家的烟花大戏。
据说顾家家主极爱烟花,每年元宵这一晚,烟花从酉时放到次日天明,散尽千金,彻夜长明,似在为某人庆祝着什么。
“四爷,今年的汤圆不错,尝点吧。”夏伯躬身端着一碗汤圆,立于屏风后。
夏伯苍老了许多,两鬓全白了,他担忧地看着独坐于高阁上的裴寻芳。
这三年,裴寻芳变得极不近人情,话越来越少,就连夏伯也不敢同他多言。
他终日将精力扑在那些他根本不在意的生意上,仿佛只有那样才没有时间去多想。
四爷说,元宵节是公子的生辰。
除了苏陌这个名字,和元宵这个生辰,四爷对公子一无所知。
“主子,时辰到了。”唐戟上前禀报。
裴寻芳点点头。
霎时间,满城烟花如无数火红的凤凰,直冲云霄。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欢呼。
“真乃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一位老者抚须叹道,“此情此景,一生难得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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