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慕容!”乔峰仰天狂呼一声,忿恨不已。王语嫣轻叹一声,世上的恩恩怨怨,哪里又说得清楚?低声道:“慕容家毕竟与我王家有姑表之亲,此话由我口中说出,本已不该,但为了大哥杀母之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心中暗暗苦笑,自己这不知道算不算得大义灭亲?
乔峰猛地省起,心中大是感激,大声道:“义妹大恩,乔峰决不敢忘!”便向她施下了礼去。王语嫣慌忙扶住,暗中凝功于耳,隐隐可听见墙外传来粗重的喘息之声,显见是萧远山心情激荡之下,露了形迹。乔峰心下跌宕坎坷,却一时没有注意到。当下狡黠一笑,道:“大哥,还有一件事你要谢我才是!”身形一晃已闪到了墙头,萧远山要待躲避,却已不及。
父子相认
那墙外的黑衣大汉见到王语嫣越墙而来,虽然已不及躲避,却还是放开大步,转身便行。王语嫣知道萧远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乔峰,不禁心中喟叹,见他身形已然展开,越行越快,若是待自己越过墙头定已追之不及,大急之下,呼道:“萧前辈!”
黑衣蒙面大汉听她如此称呼,身形一僵,已停了下来。回身喝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老夫身份?”言语之间竟是已承认自己是萧远山了。
王语嫣淡然一笑,道:“其实我也只是试探罢了,没想到竟然一语成真。”看着乔峰亦随之越墙而来,见他面上颇有疑惑警惕之色,便向他微微一笑,意示他不要担心,转身叹道:“萧前辈,你这又是何苦?雁门关之事已过去三十余年,现在事实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你又怎么忍心让我大哥一生孤苦?”
萧远山驻目半晌,叹道:“罢了!罢了!”反手拉下面上所覆黑布,厉喝道:“峰儿,你看我是谁?”
乔峰看着他那张与自己有九分相似,只是略显苍老的容颜,怔然难语,半晌后方颤声道:“难道……你是爹爹?”
萧远山点点头,拉开衣襟,露出胸膛上那个青郁郁的狼头,眼中竟已有泪光闪动。
乔峰一声长啸,双手一分,将自己胸膛露出,两个狼头威武狰狞,竟然一般无二。当下他再不犹疑,反身向萧远山拜倒。
萧远山左手一提,将萧峰拉了起来,道:“孩子,老夫名为萧远山!从今日起,你可改称萧峰了!”
萧峰丝毫不犹豫,道:“是,爹爹。”沉吟片刻,虽然知道此时问起这件事实在是不适合,却实是耐不住心中焦急,问道:“当年雁门关之事,我听众人言传,虽已知道得差不多了,但是怕其中有什么出入,还望爹爹细细道来。”
萧远山冷然道:“雁门关,雁门关!”忽地仰天狂笑,显是心情激动非常,道:“有什么好说?就是那些南蛮子无故杀我爱妻,我萧远山此生,就毁在那里了!”
王语嫣叹道:“大哥,伯父现在心情太过激动,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说来罢。”
萧峰见萧远山怒发似狂,几近疯癫,心内也自担忧,便听了王语嫣的话,在附近的客栈中找了房间,父子俩彻夜长谈。第二日两人出得房来,双目均有些红肿。
王语嫣迎上前去,笑问道:“伯父和大哥可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说得清楚了?”
萧远山轻哼一声,萧峰已将王语嫣对自己的恩德都一一告知于他,他对王语嫣其实也颇有几分感激,若不是王语嫣救下乔家二老、玄苦等人,自己一怒之下将他们尽数击杀,虽是逞得一时之快,恐怕与萧峰之间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父慈子孝,绝无隔阂。萧峰待他至敬至孝,令他老怀大畅,不禁后悔自己为何不早些与萧峰相认。沉声道:“丫头,你很好!我萧家欠你至多,以后有什么事为难了,尽管来找我父子两人!绝不会有半分推托。”
王语嫣拿出自己拿手的撒娇功夫,蹭了上去,笑道:“大哥的爹爹,便是我的爹爹,又有什么欠不欠的?难道女儿有难,爹爹还不帮忙不成?”
萧远山哈哈大笑,只觉得这丫头甚是有趣,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想不到我萧远山一日之间不但认回了自己的儿子,还平白地多出了个女儿!”他对宋人本来十分厌恶,但听萧峰说后,得知当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慕容博乃是胡人,当下对宋人的恶感也薄了几分。他半生漂泊,哪有人像王语嫣这般依恋与他?又加上对王语嫣印象颇佳,竟然在言谈中默认了她的话,要认她做女儿了。
信阳逸事(1)
此间既已事了,王语嫣不由得担心起了阿飞来。那日她与阿飞分别后,本来想暗中跟随,但阿飞极擅隐匿踪迹,既然有心要躲避她,又怎会让她轻易找到?王语嫣失了阿飞踪迹,无奈之下只有回到曼陀山庄等候。收到聚贤庄大会的消息后,她知道此事万万不能拖延,否则萧峰定会与中原武林结下不可化解的深仇,无奈之下只有收敛心情,携着乔家二老前来阻止此事,既然如今萧峰已然无恙,还与萧远山父子相认,当下心急如焚地便要赶回姑苏与阿飞会合,连萧峰与阿朱的八卦也顾不上了。
萧峰已大概听她说了阿飞的事情,此时见她长吁短叹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主动道:“四妹,此间既已无事,你便早日赶回家与三弟会合罢。愚兄要在江湖上寻找慕容博的下落,左右没有线索,就与你同行罢。”
王语嫣大喜,她本还在踌躇要如何对萧峰提起,见他不但主动提出,还要与自己共行,阿飞不知道与明教究竟结下了什么梁子,若是动起手来,明教势大,加上自己也未必能敌。多了萧峰这一大臂助,自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