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深夜,阿飞正在房中吐纳,忽听见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哨音,识的正是明教中人的联络方式,当下面色微变,身形一展,已穿窗而出。
他紧随那名传讯之人穿过一片树林,月光撒落在那人面上,是一位约摸二十的俊秀少年。那名少年见他跟来,一个回转,单膝下跪,从口中吐出平板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属下寒月苍,拜见冉左使。”
这寒月苍是刑堂七卫之一,是能够与五散人并驾齐驱的佼佼者,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于此地。阿飞微一皱眉,道:“你到这里意欲何为?”
寒月苍抬起头来,眼中是与他冷峻面容不相符合的狂热情绪,他重重地叩下头去,道:“请冉左使回教担任教主!”
阿飞冷冷望着他,半晌方道:“你们还没有放弃么?”
寒月苍沉声道:“这明教,这天下,本就应该是冉家的!七卫为此而生,只要少主仍在世,就绝对不会放弃!”不知不觉间他已换了称呼,再不以“左使”相称阿飞。
阿飞喟叹一声,道:“世间还有几人知道冉魏?月苍,你们未免太过于固执了。”
中原明教虽然是波斯明教的一个流派,但却是由冉家先祖一手所创,冉家先祖本是冉魏后人,这冉魏乃十六国时期汉族冉闵所建政权,后被前燕慕容氏所灭。“刑堂七卫”的祖先都是冉魏的臣子,祖祖辈辈都为冉氏所用,亦是明教中的精英。
冉氏一门虽不乏一心复国的狂热份子,却也有阿飞这般的对复国毫不关心的后人,他与其父的关系一直不佳也多半缘由与此。虽然他早不缅怀与往事,但每每想起先祖便是毙与慕容氏之手,便连带着对慕容复也有了芥蒂。
寒月苍仍不死心,道:“就算少主无心复国,至少明教也不能落在方腊那贼人手上!”
阿飞淡然道:“有什么不好?明教在方腊管理下也算是欣荣,若是我来做这教主,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寒月苍蓦然立起身来,直瞪向阿飞,大声道:“大好男儿,竟不思进取,被那妖女迷惑,置大业于不顾!冉曦夜,我错看了你!从今日起,七卫全力追杀那妖女,看你能护得她几时!”
阿飞默然不语,眼神却逐渐变的犀利,有若实质的刀刃一般,冷冷剜着寒月苍,令他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了起来,却还是努力抬起头,与阿飞丝毫不让的对视。
分道扬镳
王语嫣从深沉的调息中醒来,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周天,自觉颇有长进,不由得欣然一笑。翻身下塌,毫无淑女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向窗外,已是近五更时分。
想起阿飞习惯早起,这会儿多半已经起来了罢?走到隔壁轻轻叩门,却是无人应答。王语嫣秀眉微蹙,以阿飞的警醒绝不可能睡得如此熟,定然是不在房中了。
她虽知以阿飞的武功,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总是觉得心中忐忑,正在思索要不要将段誉、慕容复二人叫醒去寻找阿飞,却听见墙外衣袂风声一响,阿飞自墙外跃了进来。
王语嫣一喜,旋又皱眉嗔道:“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阿飞淡然道:“没事。”返身进房,竟将她晾在一边。王语嫣一怔,今日他是怎么了?怎会对自己如此冷淡?跟入房中,柔声道:“你有什么为难事么?不如告诉我,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阿飞怔然半晌,忽地道:“我要走了。”
王语嫣吃了一惊,道:“去哪里?昆仑山么?”看阿飞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道:“等看完这边的热闹,我陪你去不好么?”看阿飞不置可否,又接道:“若是你怕时间来不及,我们现在去也行的,这边的事情就不管了。”
阿飞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一个人去。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王语嫣猛然抬头怒瞪向他,大声道:“你又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上次明教的事还没有解决对不对?我要跟你一起去!我的武功已经进步了很多,不会再成为你的累赘了!”
阿飞苦涩一笑,或许论起武功来她的确已在自己之上,但明教中的勾心斗角却并不是她所擅长的。而且,自己也决不能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当下硬起心肠,摇了摇头。
王语嫣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赌气道:“你要去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你难道会指望我说:‘我会一直等着你。’那种笨蛋台词?要是你不带我去!我们就分手!”
阿飞皱起了眉,在王语嫣认为他就要改变想法的时候,他淡淡地道:“好。”
王语嫣怔住,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了门去,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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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慕容复和段誉都发现了王语嫣的神色古怪,面色阴沉的可怕,加上阿飞也不见了踪影,均猜出两人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都识相地不发一言,倒不是二人冷血地不愿去安慰王语嫣,只是二人深知她的脾性,此时上去,只会引火烧身。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段誉壮了壮胆子,上前一步,讷讷道:“嫣姊,听说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已经在山下聚集,准备攻上山去,你看我们……”
王语嫣正在心中暗暗咒骂着阿飞的薄情寡义,平常倒是个机灵的人,难道哄哄自己很难么?真是死脑筋!听见段誉说话,回过神来,咬一咬牙将阿飞的事抛到一边,装出一幅无谓的样子,一挥手道:“那还等着干什么?去看热闹!”一手拽住一人,向客栈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