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面前的这少年郎,恐怕便是一部都督,而这数百甲兵和数千牧户便是他的部众。
虽说自己身后只有三百人,但刘继隆有自信击垮面前的三百回鹘甲兵。
没有这三百回鹘甲兵,剩下的数千牧户便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自己拿捏。
这般想着,刘继隆余光瞥到了龙山的方向,瞳孔不由紧缩。
在数里外,沙尘阵阵,显然是有大队人马在行动。
那个方向,刘继隆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张昶!”
刘继隆拔高声音:“派两个弟兄去请张司马前来,比比谁的人更多!”
“是!”张昶没有任何迟疑,果断调转马头,将军令传给了酒居延他们。
酒居延派出一伙塘骑往山丹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一幕幕都被黠利看在眼里。
黠利还在想着要不要退走,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骚乱声。
他用余光一瞥,却见后方沙尘滚滚,这让他喜上眉梢。
哪怕刘继隆的破甲锤就在他面前,可他却有了底气:“汉子,看样子你是等不到你的援军了。”
“呵……”刘继隆脸上露出嘲弄:“我也可以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何,要不要赌一赌?”
刘继隆说这话的同时,破甲锤往黠利的脸怼去,吓得黠利闭上了眼睛,心里痛骂自己嘴欠。
好在疼痛感没有传来,刘继隆的破甲锤停留在了他的鼻尖。
只是呼吸间,他整个人都湿透了,仿佛从水中刚刚捞起。
“唏律律——”
远处,一条黑色浪潮席卷而来,带着马匹的嘶鸣与践踏声,好似要用气势压垮沙州将士。
面对那无边无际的队伍,沙州阵中不免有些骚动。
可是这一切的骚动,在看到稳若泰山的刘继隆背影时戛然而止。
从肃州到甘州,刘继隆的事迹不断被传播,不同于张淮深、索勋、张淮溶等人,刘继隆具有极强的特殊性。
张淮深、索勋、张淮溶等人都是豪强子弟出身,他们得到拔擢并不奇怪。
哪怕在吐蕃治理河西的时期,地方豪强也是吐蕃需要拉拢的存在。
正因如此,在吐蕃统治河西的时期,豪强子弟只要谨言慎行,便不会遭到吐蕃人的针对,但平民不一样。
河西的平民,不论民族,都是吐蕃贵族的财产。
他们做过吐蕃人的牧奴、马奴,做着最累的事情,接受最差的待遇,动辄便要遭受吐蕃贵族的鞭打。
这些遭遇,豪强子弟体验不到,只有他们这群平民能体验到。
刘继隆,他和广大的沙州将士一样,他是平民出身,而且以平民身份参军,不到一年就连升十级,从流外的兵卒,成为从七品上的折冲中府别将。
对于沙州将士而言,尤其是与刘继隆共事的山丹将士来说,他就是一个平民子弟的标杆。
张议潮有意拔擢他,也不仅仅是因为刘继隆的才干,还有他的背景和出身。
沙州需要刘继隆这样的人,他的存在,代表着平民子弟也能挤进沙州权力的中心。
在山丹的这些日子,刘继隆自己想清楚了自己的作用。
因此在面对外来强敌的时候,他没有退缩的可能。
他如果退后,那沙州平民子弟的这杆标杆就倒下了。
哪怕他心里同样怕死,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他表现出些许怯懦,豪强子弟们虽然不会嘲笑刘继隆,但他们会觉得“平民就是平民”。
这种想法不能出现,所以刘继隆也不可能后退。
他的目光比任何人都要坚定、锐利,仿佛能洞穿面前的黠利,穿越那数千名回鹘人,将那黑色浪潮中的回鹘人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