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尘来到岱海之后,听闻此事,便找到太叔生,劝他放缓了对五怪人的追击,更为双方调解纷争。”
任逸绝神色微动,心想:“能消解这般恩仇,这女人本事不小,难怪称她为解忧夫人。”
花裙皮影嫌弃道:“那太叔生莫不是看上了这水无尘?想着以新换旧,否则怎肯言和,他那妻子的病难道不治了?”
鸟裙皮影道:“你做什么总想人家的坏处,这太叔公子因情入魔,能被劝回来不是很好吗?”
千雪浪也不理会众人反应,继续说了下去:“却谁也不曾想到,这水无尘竟是半魔,调解纷争之时五怪人与太叔一家皆死,唯她一人存留,便以为是她凶性大发,将太叔满门灭口,五怪人也未能幸免。”
蚕老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瞠目结舌道:“半魔?”
任逸绝不动声色:“那后来又怎么了?”
“水无尘自述不曾伤人,只是她也不知惨案如何发生,何况身为半魔,在魔祸严重的当下更是百口莫辩,闹得满城风雨。就在此时,一人以其身家性命将她担保了下来。”
任逸绝轻笑了一声:“五怪人与太叔满门,好值钱的性命,不知是何人?”
“九方策。”
这个名字出口,任逸绝跟蚕老都甚是惊诧,倒不是为了这个名字,而是因为这个姓:“九方?”
修士之中也不乏高门大户,这些家族与寻常师门传承不同,以血缘为重。
其中最出名的三家就是清阳崔氏、岱海九方、乌原司徒三大家族。其中又以九方在三家之中最为注重血脉纯正,许多修行的秘术均需血液发动,因此九方家自视甚高,家风不但保守,而且极为严苛,鲜少与外婚配。
千雪浪淡淡道:“九方策少年游历之时,曾与水无尘结伴而行,二人早已定情。水无尘被抓的第二日,他孤身前来,于众人眼前一掌劈开海中翻卷而来的波涛,扬言道要么他们夫妻二人为求生机,将岱海杀作一片血海;要么给他一些时间,证明妻子的清白。”
任逸绝心想:“本只是定情,孤身前来便成夫妻二人,倒是个痴情男子,不知道九方家会如何反应了。”
花裙捧着脸,陶醉地“哇”了一声。
蚕老不禁问道:“那找到凶手了吗?”
任逸绝微微一笑:“当然没有,否则五怪人何必找上我们,又何必让我们看那一出戏呢?倒是九方家竟无反应吗?”
蚕老“嘁”了一声:“老朽还以为你多本事,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
“九方家主当然大怒,只是谁也不知九方怎么处理,只知本是继承人的九方策虽没被彻底除名,但往日殊荣也尽数不再了。”
这下鸟裙皮影也捂住嘴巴,惊呼一声。
“而五怪人与太叔生已死,现场全无线索,九方策查不出凶手,又坚信妻子清白,最终在重重压力之下与水无尘退隐海居,画地为牢,再不问世事。”
深仇大恨
“太叔生惯使双剑,那皮影之中的双剑书生想来就是他。”
千雪浪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可当那双眼睛专注地转过来时,被注视的人总难免产生一种莫大的恐慌感。
蚕老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我想知道那位五怪人又告诉了你什么?”
比起千雪浪的信息,蚕老得到的故事就简单粗暴得多,也许是因为仅存的那位五怪人已经神智有点错乱的缘故。
“他倒是没有跟老朽说起过这些结仇的来由,说来说去都是一名幕后黑手。”蚕老轻轻叹了口气,“这单买卖是这活死人……啊,也就是那位五怪人很早就寄下的了。唉,敢问阁下,这五怪人是否以长幼排序?”
千雪浪淡淡道:“是,瘦山、枯水、乱云、僻林、危石,从长到幼。”
“那我知道他是谁了。”蚕老摩挲着自己的膝盖,摇头叹息道,“他是五怪人里的危石。”
“哦?”
“你有所不知道,活……危……哎!罢了,我还是管自己叫顺口吧。活死人他神智有些混乱,事情并没能讲得很清楚,反倒是常常提起灭门之事,兴奋得意无比,不断与我说明他那几位兄弟何等厉害,怎么了不得。从大哥讲到四哥,他定是那个小弟了。”
千雪浪与任逸绝对视一眼,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皮影之上会演出灭门逼杀的模样。
寻常人讲述事情,往往有前因后果,可危石许是因为打击过大或是其他的缘故,神智时好时坏,不断回忆五兄弟生前最后一次联手,描摹着其他几位兄弟还在世的模样,因此在蚕老的皮影上才会显现出那样一幕。
“我边听边问,才算知道个大概,他们五兄弟与一人结仇,这仇家叫什么,他也不曾说,只道是个可恨的仇家,如今想来,就是这位太叔生了。”
任逸绝听了,感到奇怪:“那皮影上有五怪人,也有太叔生,还有一位黑衣男子,怎么没有提到水无尘吗?”
蚕老摇摇头:“若非你们提起,我压根不知还过调解一事,不过现在想起来倒的确是很奇怪,活死人说自己五兄弟将仇家满门全杀了,没料到那仇家突然出现,也就一起杀了,我只当是他们挑了个仇人不在的时候,现在想来,其中恐怕还有内情。”
任逸绝转头向千雪浪深深瞧了一眼,见这玉人端坐在贵妃榻上,神情波澜不惊,半点不见异色。
他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想道:“要是崔家那群小娃娃在此,听到这样一番话,定是要吱吱哇哇得叫个不休了,哪有杀了人家全家的混账东西还好意思发疯的。怎么玉人一点也不在意,他与愿意以身殉世的和仙君是不是也差别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