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名弟子怎会嫌弃,满打满算起来,已饿了两天,他们每日又按时练剑,体力消耗甚巨,眼下几乎眼冒绿光,要不是还惦记着礼仪二字,已经埋头大吃起来了。
九方子鸣忍住饥饿,不住吞咽口水道:“你请我们吃饭,我与师兄很是感激,可你别妄想我们会说出什么秘辛来。”
九方师玄本也想说此话,只是他思虑更多,正斟酌如何妥善言辞,却被九方子鸣抢先了。
任逸绝哈哈大笑:“只几个馒头罢了,你当是什么好大的人情吗?你就当我瞧你们俩可爱,请你们吃上一顿罢了。”
这倒叫九方子鸣听得尴尬了,又感迷糊,只觉得眼前这人说好时总是很好,说坏时又叫人胆战心惊的,实在看不出深浅来。
两人这才开吃,九方师玄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细细吃了东西,并不作声。
九方子鸣年纪小些,不住口地吃着馒头,没留神就吃下去三个馒头,任逸绝怕他吃太急了噎着,就倒杯茶水给他,故意问道:“说来你们之前是怎么跟九方策一道回来的?这总能说吧。”
“哦,是在山下碰见的,定涛君常会外出帮人除妖驱邪,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相信水夫人无辜,当然是因着定涛君有意示好。”九方子鸣果然放缓吃东西的速度,“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一个能跟你们说的。”
九方师玄本想教导他“食不言”,可既是任逸绝询问,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地听着,闻言疑虑地看了九方子鸣一言。
“师兄,那个……”九方子鸣果然转过头来向他示意,“崔城主说的那件大事,总是能说的吧。我瞧水夫人应是无辜的,告诉他们也不妨事,再说就算不告诉他们,反正也告诉定涛君了,定涛君既然知道,水夫人必然也知道了。”
九方师玄犹豫片刻,点点头道:“确实。”
崔城主?嗯……定涛君知道,水夫人也必然知道。
任逸绝不禁一笑:“不必说了,我知道了,你们要说魔祸即将再起的事儿,是不是?”
九方师玄与九方子鸣均错愕地瞧着他。
“你们先前支支吾吾地不说,是担心水无尘是半魔,我又捉弄过你们,说不准也是邪道魔修一流。”任逸绝又道,“现在你们见过水无尘,还吃了我的饭,想来我们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于是肯对我们说了,是吧。”
九方子鸣呆呆道:“是……是这样不错,可你是怎么知道魔祸……”
“你道东浔城里的那名魔奴是被谁杀的?”任逸绝笑吟吟道,“正是我身旁这位玉人啊。”
请君入瓮
这话一出,两名弟子俱是大惊。
在两人之中,九方子鸣所知少些,听任逸绝说得头头是道,不自觉慑服住,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师兄,求个明白。
九方师玄所知要多一些,当初他领下任务时,家主曾跟他谈起过魔祸是因一名魔奴而起,东浔城那边只说幸有贵人相助,却没有指名道姓是谁。而今见任逸绝一口道破,知定然不差,再者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也没什么欺骗人的必要。
“不知是二位前辈到此,东浔城当日魔祸一起,必是危难至极,若无二位前辈援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请受我一拜。”
九方师玄急忙站起身,九方子鸣不明所以,见着师兄脸上的神情与口吻甚是钦佩仰慕,知必然是天大的事,也跟着一道站起来。
任逸绝微微一笑,伸手一托:“玉人好大的面子,连带着我也受益。”
两名弟子只觉得一股柔劲涌动身侧,想拜拜不下去,一时僵在原地,那柔劲又推着他们重新坐倒在板凳,不觉一怔。
“我什么都没做,可受不起这一拜。倒是忘了问,对了,玉人,你爱看人家拜你吗?”
任逸绝眉宇之间,尽是揶揄打趣。
千雪浪冷冷地瞧他一眼,并不说话,任逸绝也不以为意,对着两名弟子欢笑道:“玉人也不喜欢,你们心意做到就好,不必真来讲这礼节了。”
两名弟子神色微显羞窘,任逸绝瞧他们年纪尚轻,想必脑子里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下一动,已有了个主意。
“不过,东浔城归东浔城,与你们岱海九方家又有什么关系?”任逸绝撑着脸问,“总不能又是那套各门各派同气连枝的鬼话吧,哎,瞧你的神色,还真是信了这一套吗?呵,你们这些小娃娃倒是可爱,被教得这般相亲相爱,不知往后要怎么掉进人家的陷阱之中。”
九方师玄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对两位除魔英雄好生敬重,听着任逸绝出言不逊,虽感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九方子鸣愤愤不平:“各家各派同气连枝又怎样?被教得相亲相爱又怎样,这有什么好笑的!魔祸来袭,难道人人袖手旁观不成?”
任逸绝这才正色起来:“我没有取笑的意思,你这么想,当然是很好的,你们对着魔祸一心,可你需知,一心也能生出异心来。”
九方子鸣闻言大怒,倒是九方师玄听出不对来,轻轻将他拉下,迟疑道:“一心生出异心,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还望前辈指点。莫非前辈岱海此行,除去还水夫人清白之外,还另有什么深意?”
千雪浪听着不对劲,他们来这岱海能有什么深意,可目光一转过任逸绝脸上,知这人肚子里只怕又冒出一堆花花肠子,便缄口不言,任他问去。
任逸绝眼睛眨动,对着九方师玄道:“我瞧你比九方子鸣知道得多些,你知道魔奴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