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生打了温水给杨青青小心地清洗干净,把房间的铺盖也都换了一遍,端着水盆到外面去倒。
正碰上柳长英起夜出去。
杨青青哭的嗓门不小,柳长英在对面房间也隐约听到了,一开始他俩有动静的时候,他还在想这小两口今天这是咋了,不要命了,等会让孩子们听见了怎么办,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杨青青真的哭了,哇哇的。
他不明就里,连忙问程景生:“咋了这是,深更半夜的还哭上了?”
照理说,他俩夜里恩爱一番也是常事,怎的会恩爱完了就哭哭啼啼呢?
程景生没想到会碰上柳长英,有些不好意思,说:“没事,他好着呢。”
听着可不像很好的样子,柳长英狐疑地想,这会儿他还能听到杨青青在那屋里呜咽,可怜着呢。
不管是什么,他得先维护杨青青一下,等明日再细问问他,程景生到底是咋欺负他了。
柳长英便连忙道:“你可不敢欺负我们家小青啊,你别看人家在外头那么厉害,对你可痴心着呢,可千万别伤人家的心了,你一天到晚又冷又硬的像个石头似的,对自己夫郎也该温柔点。”
程景生想,他寻常就是对杨青青太温柔了,才惯得他不知餍足,现在可算好了。
于是他便笑道:“我知道了,长英哥,你快睡吧,我回去接着哄他去。”
柳长英这才放心了,进了屋。
杨青青对他的痴心他如何不知,回屋哄人去了。
经过这么一遭,想必杨青青再不敢轻易夜里缠他了,这样便好,让他消停一点,也好调养身体。
不过,可不能让杨青青真怕了他,那样就太可怜了,他还得好好安慰他一番,告诉他原委,不能让人家委屈。
到了中秋,秋意渐浓。
马上就是秋收农忙的时候了,家里人趁着没忙起来,好好过了一个中秋。
程景生和杨青青的新房子已经盖起来了,封了顶,接下来把灰抹了、炕和灶砌了,就能住人,程景生也松了口气,只要在冬天来之前能大致完工就行,剩下小的地方,可以慢慢完善。
中秋前几天,应杨青青的要求,他俩又上了一回山。
杨青青很喜欢上山,总觉得山上有各种宝贝。这不是秋天了,山上榛子栗子也都熟了,掉了一地,杨青青想捡回来做中秋月饼用。
不过栗子榛子什么的,熊瞎子也爱吃,所以去榛子林那边得小心着点。
所以他得跟着程景生一起。
秋天山上又发出来新种类的蘑菇,程景生认得,知道哪些没毒。
去榛子林的路有点陡,程景生一路拉着他往上爬,杨青青也算灵活的了,可还是没有程景生这样从小在山上跑惯的平衡性好,有好几次差点掉下去,好在程景生一只手就把他拉起来了,拎着他就往好站脚的地方一放。
杨青青就有种很神奇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被另一个人拎来拎去的,感觉很安全。
栗子外壳毛刺刺的,跟刺猬一模一样,熟了的都掉在地上,捡起来扔在筐里就行,程景生怕他的手被扎破了,就自己负责捡栗子,让他负责摘榛子。
榛子掉下来的比较少,大多还在树上,不过也是熟透的,也是连着绿色的苞叶摘下来,回去再剥皮晒干。
收集这两样的路上,他俩路过一大片红松树,碰到了打塔人祭山神。
打塔人,就是打松塔的,松塔结在红松树上,一个塔里面一层层的都是松子,很香甜,城里人爱吃,价格卖得很高。
但红松树动辄几十米高,越往高松塔越多,所以打塔人要爬到最高的树顶上去,一不留神掉下来了,不死也会残废。这附近的乡里,每年都有人打塔摔死的,这都是拿命换钱的买卖。
所以,除非穷得实在没路走了,很多人是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打塔的。程景生十五六的时候瞒着程润生打过几次,拿钱回家去的时候被程润生知道了,挨了顿揍,后来就没来过。
“树顶上风光可好了,能看见长白山顶的雪。”程景生跟杨青青兴致勃勃地讲。
杨青青抬头看了看,红松树那么高,都看不到顶,摔下来非得粉身碎骨不可,他脚下一发软,就瞪了他一眼,说:“该。”
“该什么?”程景生莫名其妙地问。
“活该你挨打。”杨青青说。
这还是他家夫郎第一次赞同大哥的行为,程景生哈哈笑。
“也就是那时候愣,现在我肯定不敢来了。”他说。
杨青青问为什么。
程景生看着他,说:“现在有了你,我也怕死了。”
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成了亲,程景生才感觉到牵挂,会想如果自己出了事,杨青青该怎么办,这么一想,顾忌就多了。
不过,那也是甜蜜的顾忌。
杨青青紧紧握着他的手,靠得他很近。
很快就走到了打塔人祭拜的地方,程景生跟他们都认识,互相打了招呼,有几个兄弟不是一个村的,也有日子没见过了,程景生就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夫郎,我俩今天上来捡点栗子。”他笑着说。
“你小子,可真够有福的。”一个黑脸的大哥便如此说。
不是客套,他们心里都是这样想,从前一起打过塔,现在也都知道程景生行医闯出了名头,娶了这么白净好看的夫郎,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心里都很羡慕。
杨青青便说:“大哥们以后来家里喝酒,我们招待。”
程景生便也附和了几句,大家都很高兴,约定秋收后好好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