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想到去看她?”
肖芸低头不语,我知道,她当时将我说的话听进去了,思前想后,想到了这个曾经无意间说了真话,却被当成疯子的莫季红。她是去找答案的。
“所以,莫季红告诉你真相了吗?”
莫季红如果已经精神错乱,那她应该无法正常陈述自己的遭遇吧。我对此不抱期望。
肖芸情绪稍微有些波动,“她说自己没有疯,但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她在这里才是安全的。她说如果出去了,会被李胜发现,李胜会打死她,还会把她扔进那个红屋子里。”
“红屋子?”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立即联想到,万鑫酒店的套房,就是红色墙纸的装修。
聂雨听了,偷偷接了句,“这看来是半疯了。”
“这就是你最近状态不好的原因?”我又问了肖芸一遍。
她猛然抬头,同我的视线相对,我捕捉到一丝惶恐划过,当下明白,肖芸还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她不好说,不是对我和聂雨不好说,是她完全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我的心下一沉,感觉最坏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但我不敢擅自确认。
聂雨显然没意识到氛围的突变,而是陷入自我推理中,“看来,莫季红就是实实在在,板上钉钉的又一受害者。肖芸,李胜最近还纠缠你吗?”
聂雨突然一问,肖芸浑身打了个颤,她结结巴巴,“没……没有。”
聂雨松口气,“那就好,不然看我怎么搞死这孙子。”
聂雨和肖芸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有话不好说,看得出来,肖芸正处于悬崖之上,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莫季红在精神病院留下的,让她记忆深刻无法忘怀的疯狂和可悲。
她正在摇摇欲坠,却不知究竟该往何方。她只知道,玉锦染是她事业的,她无法离开也不想离开,况且很可能,她就算真的想离开,也已经晚了。
“我想要挨个拜访这些女工。”我考虑再三说道,“如果能从她们口中得到真相就好了。不管怎样,人证也是证据,不管录音还是亲笔信,我相信,都具有一定的力量。”
聂雨刚想举手赞同,肖芸却冷冷抛出一句,“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帮你?如果真的那么勇敢,也就不会默默离开了。”
“离开是为了自保,但勇气什么时候都不晚。”我盯着肖芸,缓缓道,“就像你,如今还是选择坐在这里,不是吗?”
肖芸语塞,她躲闪着我的眼睛,垂下头不再说话。
聂雨很积极,“我来帮你。只要我有空,我们一起!”
谈话结束,趁肖芸去上卫生间的空档,我将自己的疑虑和担心,告诉了聂雨。
聂雨惊到捂住嘴巴,“你的意思是,肖芸她可能,已经被……”
我连忙“嘘”了一声,示意她镇定。
“只是猜测,你不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吗?又想要参与,又想要监督事态的发展。”
聂雨惊讶过后,是冲上头的怒气,“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其实,我之前怀疑过,李胜之所以在黄志君面前这么得意,除了他们的这种关系之外,黄志君肯定有什么把柄在李胜手上,只是我们无从得知。”我觉得自己像个恶魔,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盘算,甚至想要为了达成目的,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推向深渊。
没想到,聂雨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你想找个能接近李胜的人吧,像卧底一样。”
我欲言又止,聂雨笑了笑,“那要不就我吧。”
“这个代价太大,我不能让你牺牲。”良心在拷问着我,思考良久,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肖芸从卫生间回来后,我们三个人便分道扬镳,最近天气已经入秋,夜晚降温,大家都拢紧了衣领。
我们在咖啡厅门口互相告别,聂雨和肖芸一同转身离去,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远的街道尽头。我一直凝视着那两道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曾经和李慧倩还有林思谐共度的那段时光。
我望着她们离去,就像在看着一去不复返的岁月离去。一阵凉风突然穿过树间和马路,席卷至我的胸口,我瑟缩一下,转开目光,却感觉有道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划过。
待我重新看回去之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许是我眼花了吧。
舒童34:我做错了吗?
虽然我已经知道莫季红的下落,但出于同情,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更不想让她再次回忆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况且,精神病人的话无法作证,即便传播出去,也很可能落人把柄,遭人口舌。所以我还是觉得找精神正常的人做口供,会更为保险。
我并不了解莫季红,聂雨和肖芸也同她不熟,可我却感觉,她应当是那种勇于反抗,不愿屈就任何强威和肮脏之下的斗士,只是她太过弱小和惶恐,像惊弓之鸟,以为凭借自己过激的反抗和控诉就能赢得胜利,可最终却被无情地打入了精神病院,在巨大的痛苦和矛盾中,不愿和解,直至让自己癫狂。
除了莫季红,其余三位离职的女工,刘月敏已不知下落,孟慧在父母葬礼之后,去了遥远的外省打工,也下落不明,只有意外致残的张媛媛,目前在芦市的郊区生活,作为同李胜打交道之后,最早离职的女工,我和聂雨怀疑,她正是李胜来到博升后的第一个目标。
我和聂雨第一次电联张媛媛,讲明来意后,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们的拜访。这属于情理之中,我们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