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聂雨痛心疾首,但脸上的伤让她无法做出更大的表情。
“我已经说过我没事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如果警告你,得罪了李胜怎么办?”肖芸振振有词,但眼神虚焦,根本不敢在我和聂雨身上多做停留。
聂雨还想反驳,我先制止了二人,冷静问肖芸:“你跟李胜的交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你跟我说实话,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
肖芸看样子早就不想瞒我,李胜那边她怕,但在今日之后,她更怕自己背地里做的事,以后会兜不住,甚至彻底伤害到聂雨和我。
“你们的事我没说。”肖芸很肯定地回答,接着她话锋一转,开始软攻,“但舒童,我已经安然无恙了,你就别查了,也别想着曝光了。李胜够狠,黄志君有钱有势,你这样是鸡蛋碰石头,只会把自己砸进去。”
聂雨不服气地嘟囔,“舒童她爸还是当官的呢。”
“那就是玉石俱焚。”肖芸冷冷道。
我哑口无言,她们知道的太少,我的父亲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他和黄志君,说到底是一类人,干过同样的事,也都曾将李慧倩捏于股掌之间,尽情玩弄。
“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不管怎样,这个界限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要划分清楚。
肖芸耸耸肩,她不懂我的意思,也不想懂。
“总之,你别管我们了,如果你想为李慧倩报仇,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别把我和聂雨搅入浑水了。”
聂雨听了又想反驳,肖芸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突然偃旗息鼓,收回一肚子话。
“李胜有一些视频,似乎是证据,你可以搞到吗?”我想孤注一掷,“你想要什么条件,你开,我有钱。”
虽然跟父亲已经不来往了,但我手拿陈景薇的日记,怎么也能“敲诈”一笔。
肖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未料到我竟也开起了条件,“这个李慧倩,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那些受害的女性,就对你不重要吗?莫季红呢?”我问。
肖芸的眼神有所震动,许久她惨淡一笑,“我没你那么圣母,你有钱有时间,行侠正义就是消磨时间的活动,而我不同,我要活下去,李胜说了,如果我帮他,他不仅不再骚扰我,而且还会跟我们厂领导打招呼,让我升组长。”
“我同情那些受害的女生,我同情莫季红,我也差点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但我足够聪明,所以我爬出来了。”肖芸对李胜的承诺深信不疑,她坚持认为,自己已经从泥沼中翻身而出。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舒童,我要活着。”
话已至此,我不知该如何劝她,她说的不无道理,我一开始,也不过是想借她的困境,来找到同盟对付李胜和黄志君罢了。聂雨的加入,也是为了肖芸。
如今,她们都没有必要帮我了。
况且,我一直躲在后面,让她们和李胜周旋,找证据,这本就很不厚道。我端详聂雨受伤的脸,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是我用肖芸带她入局,我们其实从来都不是坚定无疑,朝着共同目标前进的同盟,只是各怀心思的平行线罢了。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喝净茶杯里的水,有条不紊地缓慢擦嘴,并从包里掏出钱,搁在桌面上。
“不用请客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聂雨欲言又止,肖芸沉着脸不说话。
我朝她们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关系的终结,然后起身离去。
聂雨在后面呼唤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我身后的土地正裂开一条缝隙,随着一步步走远,这缝隙逐渐变深变宽,直至形成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这就是我跟她们的距离,也是我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距离。
林岚39:失踪迷云
吴博怔怔地看着林岚,他在衡量她的笑容背后究竟知情多少。
其实林岚一无所知,但她知道吴博在说谎,凭一种直觉。
她不敢随意开口,生怕让对方发现,她手中没有任何筹码。
二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彼此的能量互相缠斗,但显然,多年的从业经验,让林岚更加气定神闲和轻松随意。作为隐瞒的一方,吴博被她眼神中的某种毋庸置疑,激荡得气虚理亏。
他终究是老了,心中的考量变多,反而没有儿时那样畅快撒谎的单纯和问心无愧了。
“有一个女生,私下跟他关系有点亲近,但他俩在学校是陌生人,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偶然撞见,才知道的。”吴博一字一句斟酌着说。
“那个女生是谁?”林岚心中,是舒童的名字。
“叫陈景薇,比我们低一届。”这个名字陌生又有点熟悉,像是从外星球突然蹦过来,但自己曾在科普书上读过的名词一样。
“她现在在哪儿?”林岚问,同时掏出笔和记事本,准备一会儿前去拜访一下。
“她……”吴博面露难色,“她死了。”
“死了?!”林岚有点惊讶,但她突然想到吴博之前的缄默不言和说过的谎言,恍惚明白了什么。
“就张枫良失踪当晚,她在常明路废弃铁轨那,遭遇意外身亡。据说是不小心摔倒,脑袋撞到石头了。”吴博挠挠头,尘旧的记忆,一旦开封,就再也止不住了,扑簌簌往心头冒。
林岚多明白了几分,也瞬间理解吴博对警察说谎的意图何在。
“你是不是怀疑陈景薇的死跟张枫良有关?”林岚问道。但她语气柔和,不像质问,反而更像是好奇。
林岚的态度,让吴博心口松了一点,安全感重建,他便愿意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