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有动机,有条件,有实力,这两位刺客定然是他们派出来的。而且,我若是死在了怒风原上,不在淄州地界,杜家嫌疑小,又不用承担责任,这样的机会,杜子腾应当是不会放过的。”萧北梦的语气甚是肯定。
“如果换成我是杜子腾,存心要杀你的话,哪里只会派出两位八品元修?”江破虏似乎还有些不认同萧北梦的判断。
萧北梦坐到了江破虏的对面,“前辈所言不错,但前辈又忽略你自己的存在。怒风原毕竟在学宫的眼皮子底下,杜子腾不敢闹出大动静,又不想落下把柄,派出两位八品元修,最是合适。
若是能杀了我,最好不过,杀不了我,也能探出几分虚实。”
江破虏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晌之后,他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道:“你的意思是说,杜子腾还会对你出手?”
萧北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正大光明地出手,他还不敢。但暗中的刺杀肯定还会有,而且再来刺杀的时候,必定会出动高手。
故而,我去不去甘淄城,杜子腾都会再次出手。而且,他的出手,必定还会得到天顺皇朝的支持。”
见到江破虏翻起了白眼,萧北梦便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萧风烈迟迟不立鹰扬为世子,让姬氏的算盘落了空,姬氏现在对我又起了提防之心。
学宫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升我为特席、巡游天下,这让人不由得不怀疑,南寒和学宫是不是暗地里有了联系。
如此一来,等于是帮犹豫不决的姬氏皇族下定了决心。
杜子腾对我恨意十足,又想要从我的身上拿回火龙珠。故而,杜家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姬氏对我动手的刀。”
江破虏眼神闪动,仔细看着萧北梦的脸,问道:“你小子既然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为何还要做学宫特席,趟这趟很可能要了你小命的浑水?”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我母亲的死,与杜家有关,我要找杜子腾问清楚。
学宫想让我破局,我何尝不想借学宫的势。
连前辈都如此忌惮杜家,若是不借学宫的名头,我根本无从与杜子腾对抗。”
“宫主老谋深算,你也不遑多让,小狐狸一只。你小子对南寒的王位不上心,却是对你母亲之事如此费心谋划,倒是个有孝心的人。”
江破虏长叹一口气,道:“我老了,这一次巡游,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踏足江湖。
我看你小子还算有那么一丢丢的对眼,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来试探我的态度,我就直接跟你说吧,只要不是现今的天下前三人过来,我可保你性命无碍。
当然,若是杜子腾和天顺皇族丧心病狂地动用军队,我可就没辙了。我毕竟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没了跟那钢铁洪流对抗的本钱。”
萧北梦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道:“前辈放心,杜子腾也好,姬氏也罢,他们想杀我不假,但却又绝对不敢现在与南寒和学宫撕破脸,动用军队来杀我的懦夫行径,还是不敢做的。”
“你小子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即便天下前三的人不会来杀你,但若是一次来上七八个上三境的高手,我连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护住你了。”
“前辈,您这话也太夸张了些,现今天下,上三境的高手那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哪里能一抓一大把。姬氏就算能一次性派出如此多的高手,他们也不敢。如此多的高手出动,与调动军队几乎没有区别,都等于是打了明牌。”
“反正,你小子可别觉得我在身边,就能高枕无忧,庙堂上的水深不可测,江湖上的水也足够淹死你。”
“前辈,您就放心吧,金好银好,不如自己的小命好。”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起得身来,道:“不跟你小子瞎掰扯了,我要回去睡觉,睡饱了明日好赶路。”
说完,江破虏打了个哈欠,缓步走出了房间。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得到了江破虏的保证,他心头大定。
翌日早晨,一辆老旧马车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缓缓驶出了旅店,驶出了青叶城。
赶车的不是江破虏,而是萧北梦。
天气变化,江破虏身上的旧伤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萧北梦便主动接过了马鞭,让江破虏坐进了马车。
从太安城到学宫的路上,萧北梦已经练出了不算太好但也不坏的赶车手艺,甩起马鞭来啪啪作响,架子十足。
再加上穿着旅店掌柜送的蓑衣和斗笠,如假包换的马车夫。
马车出了青叶城的门洞,远出五六里之外,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有两人登上了青叶城的城门楼,正是郑必易和蔡河。
“萧北梦可算是走了,咱俩也终于能松口气。”郑必易看着马车消失在连绵的细雨中,喃喃出声。
蔡河沉默了片刻,道:“郑大人,我家晶儿乃是四品元修,青叶城辖区的匪寇当中,可没有人能将晶儿伤成这副模样,也没有人能有这个胆子。我怀疑,打伤晶儿的就是萧北梦。”
郑必易神情不变,淡淡地说道:“老蔡啊,我劝你赶紧收起这个念头,萧北梦莫说是打伤蔡晶,即便是杀了蔡晶,你我又能如何?
萧北梦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掺和的,我现在只希望着,他离着我们青叶城,越远越好。”
蔡河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但最后仍旧只得长叹一口气,捏着鼻子,认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