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与笛音碰撞,将天上的雪花尽数击碎,没有一片落在司雪衣身上。
“是那首词……”
白逸轩在岸边听着琴声,顿觉美妙无比,他双目绽放光芒,道:“一剑越江洋,无边风雪双。遍人间,纷沓和光。不系舟行摇撸客,纵无酒,且疏狂。”
“世事皆无常,此情可道否。说来生,不识闲愁。且与东风随逝水,吾与汝,可共饮。”
琴声中暗含的意境,与这首词完美契合,也完美的挡住了所有笛音。
白逸轩眼中露出钦佩之色,盯着远去的小船道:“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闭目沉浸在曲总意境的白逸轩,猛的睁开双目,而后张开双臂腾空而起。
落在了船头之上司雪衣对面,他所以坐下,看着任由雪花落下的司雪衣,道:“怎么不弹了?”
司雪衣笑道:“不弹了,我本就不喜欢梦,又何苦造这一场大梦,随他吧。”
白逸轩有些急了,连忙道“这一片雪花就是一场好梦,多少人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美梦中,迷失了自我。”
司雪衣笑了笑,他站起来,随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中浮现梦幻般的人生,可司雪衣毫不犹豫,将它直接捏碎,淡淡的道:“你要是和我一样,做了九百年的噩梦,再美的梦也不会有半点感觉。”
白逸轩愣了愣,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岔开话题道:“可这笛声还在,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了,他毕竟是最后一关的守关人。”
司雪衣伸开腿随意靠着船坞上,没好气的道:“他喜欢吹就让他吹,吹死他!”
白逸轩讨了个没趣,好半响后,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山,一股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九百年来,他碰到过无数天骄,没有一人如司雪衣这般特殊。
这一别,就将再也不见。
我一抹残魂,想这些做什么?
白逸轩无奈的笑了笑,他看着司雪衣,此刻对方百无聊赖,既没有要闯最后一关的紧张,也没有任何兴奋。
白逸轩见状,于心不忍道:“马上就是最后一关,你不喜不悲,好像心事重重一样。其实可以与我说说。”
见司雪衣没有反应,白逸轩自嘲道:“你似乎不太喜欢我,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不在称呼本圣,内心深处,其实早已认可了司雪衣。
司雪衣打断他,笑道:“不是误会,也不是似乎,我确实不喜欢你。”
白逸轩见他这般不客气,神色略显尴尬,道:“为何?”
司雪衣盯着他看了眼,道:“因为你穿白衣。”
白逸轩哑然失笑:“这就没道理了啦。”
百无聊赖的司雪衣,忽然来了精神,笑道:“怎么没道理,撞衫这种事情,肯定希望别人丑一点才开心,你这么好看,我怎么喜欢你?”
“啊?”
白逸轩当场愣住,耳边嗡嗡作响,被这个答案给直接惊住了。
你这么好看,我怎么喜欢你?
嗡!
船靠岸了,一旦上岸就是最后一关。
见司雪衣想也不想就要直接踏上去,白逸轩惊醒道:“司雪衣,这一关是彼岸灯明,我无法上岸,也无法帮你。”
“你若登顶,我们还能再见,若是失败……”
司雪衣见他欲言又止,笑道:“若是失败,我这一转身,就是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白逸轩心中一暖,有些紧张的掩饰着,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如果我还活着,与你喝上一杯酒,那就是知己了。可现在本圣就一缕残魂,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司雪衣被他逗笑,道:“我都不紧张,被你这么一弄,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别紧张啦小白白,塔顶见。”
他一脚踹在孤舟之上,不等白逸轩答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去。
雪山路远,司雪衣费了很大功夫,终于登上了尽头处的雪山之巅。
狂风灌耳,大雪纷飞。
司雪衣在这雪山之巅,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冷的让人骨头都在颤抖。
当看清山巅那吹奏长笛的白衣人容貌后,司雪衣脸色更冷了。
“果然是你,司雪青。”
司雪衣牙关打颤,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竟然认得在下,不知道阁下是谁?”白衣人稍显意外,淡淡的道。
司雪衣闻言一愣,好半响才笑了出来:“你居然问我是谁?”
他笑的极致绚烂,像是地狱深处的曼陀罗花,藏着人间不曾有过的莫大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