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微微一笑,道:“‘烟雨青’现世几次,若真与巫女有所关联的话,前几代巫女自会有所动作。”言下之意,当然是毫无关联了。
蓝衫笑眯眯地道:“小倾儿可确定?真的毫无关联么?”
玉倾道:“难道夜舞公子是希望有所关联么?还是盼着我现在就借着它神笔的由头将它收归己有不再在世间流转的好?”一味的被打压,本就不是玉倾的作风。她虽然不喜交际,但自数月前与蓝衫初次见面时,他便始终以一种压制自己的形象与自己相处,便是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的。
玉国使者团中一文人打扮的人开了腔:“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诗文赛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他这样一说,众人才似醒转过来,纷纷要求将诗文赛的题目示下。
题目很简单,众参赛者将上一赛里面的精彩之处用诗文表现出来即可,只是,诗词不可品评自己国家所出的曲目。每位参赛者面前都被放了笔墨纸砚,亦有宫女侍在一边为参赛的文人们磨墨。
线香已被点燃,所有在线香燃尽后仍未完成的诗词均被视为失败。
这一局是没有夜舞什么事的,他坐在席位上,一直戏谑地笑看着玉倾,毫不掩饰对她的极大兴趣。
秋百合忽地冷哼了一声。
玉倾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盈起了怒意。
秋百合虽然人很冷,但直接表现出愤怒的时候倒是不多。
线香燃毕,众选手落于纸上的诗词都被侍女送了上去,待人评定。
夜舞却忽然又笑道:“小倾儿,夜舞适才的舞如何?”
玉倾眉眼不动,冷冷道:“不错。”
“那乐曲呢?”
“很好。”
“小倾儿也送夜舞两句诗,可好?”
丹凤公主忽然冷笑道:“这一声声叫的倒是亲切啊。”
玉倾不被人注意地微蹙下眉头。该说这耳光公主是太骄纵还是实在愚蠢?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已经是被靖平王爷推到巫女位置上的人,是这个国家被护佑的象征。如今她屡次在众人面前和自己过不去,是想让别人知道洪国的皇室与巫女关系不睦么?
玉倾扫了靖平王爷一眼:看好你家的耳光公主,表放她出来乱咬人。
靖平王爷端起桌上的茶,轻吹了两下,慢慢接口道:“丹凤不要胡闹,巫女大人向来都是不禁婚嫁的。”
玉倾差点背过气去,他这是帮自己的态度么?
“不过,巫女大人是不可能以异国的舞者为夫的,所以夜舞公子也不要煞费心机了。”靖平王爷又道。
玉倾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这靖平王爷就是这么帮自己的?对自己和夜舞各打几棒?真把自己当冒牌的巫女对待了是吧?
夜舞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道:“若我的乐师弹得不错,不知道想求得小倾儿这个‘未来巫女大人’的诗词相赞可好?”
他这样一说,座中坐等诗文赛结果的文人们立刻也看了过来,不过那眼中的神气却是各不相同,怀疑、不屑、鄙视……唯独没有善意。
玉倾心下冷哼,夜舞表面与自己相熟,其实无时无刻不是在拆自己的台。若真的让他看了笑话去,外面还不知要怎么流传自己这个巫女大人的笑话。
玉倾淡淡一笑:“词句倒是有的,用来形容这位琴艺出众的乐师也算是再贴切不过。”
“小倾儿说来听听?”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玉倾一字一字慢慢道。
参赛的文人们先是呆滞,之后震惊,狂喜,眼神发亮,种种神态不一而足。
更有清国使团中一人站起,深施一礼恭敬地道:“巫女大人果然才高八斗,虽是随口吟出,此诗却实是大妙,不知可否赐得全诗,也让吾等开开眼界?”
他此时这番礼倒真是情真意切了。
玉倾呆了下。
这诗本是唐代杜大诗人的七言绝句,《赠花卿》一诗称得上脍炙人口,原意有两层,表面是在称赞琴艺高超,实则暗讽花敬定的居功自傲,目无朝廷,僭用天子之乐。自己此时借用也只是暗讽夜舞,算是对他时时为难自己的回击,哪想得到居然被这些文人们当成是自己的即兴之作?还要自己赐全诗?
当下便直接道:“无,只得两句。”说罢便无视那些文人的失望眼神。
夜舞在心下慢慢琢磨了这两句诗,显是渐渐品出了里面暗含的讽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琴音七煞,本就是要人命的曲子,人间自然闻不得几回,凡听过的,只怕除了场中人外,别人早已升天了。他微微抬头,笑道:“小倾儿既把他的曲艺捧得如此之高,那也为夜舞的舞赠几句诗如何?”
没完了?玉倾蓦然抬头,冷冷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眼中含着明显的怒意。
饶是夜舞一直带着懒散的笑意,在听到这明显搪塞的话时也不禁表情有些僵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世
“噗。”不知道哪个席位上有人失声笑了出来。
夜舞一脸怨怼地看着玉倾。
玉倾垂眸。
一直以来,她都深恶痛绝这种掺杂了利用的感情。她不喜欢伪君子,同样讨厌真小人。
不过——
她转眼看看秋百合,她一直记得秋百合在看到绿意时眼中迸发出的亮意。
秋百合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席位上,但她眼神里深藏的一丝落寞却逃不过玉倾的眼。
她其实——还是放不下“绿意”吧?
玉倾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