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公主看着越倾国,咬着牙道:“你,你真的,决定跟着她?”
越倾国垂目不语。
跟着谁不跟着谁,自己一介庶民,难道还能决定么?更何况,相处这段时间来看,巫女其人虽然人前清冷,也常有惊人之举,视礼教于无物,但至少没什么架子,也更好相处。就算能选择,自己也是会选择巫女的。
良禽择良木而栖,不是么?
那天那句阴冷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
丹凤公主跺了跺脚,上来抓住了越倾国另一条袖子用力一扯,玉倾皱皱眉头,松了手。
身为一个公主做如此动作,未免太过失礼了吧?就算是自己,都做不出来当街和另一个人争抢什么的动作,何况那被争抢的还是个人?
越倾国被丹凤公主用力扯拽得踉跄了一下,将将站稳脚跟,忽地脸上泛起痛苦之色,嘴角溢出鲜血。
丹凤公主刚要说话,见到他嘴边鲜血,心下大急,叫道:“你,你怎么了?”转头看向玉倾,怒气冲天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玉倾见到越倾国的脸色和血,心里也不由一沉,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直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一迭声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先回府好么?”说着扶着越倾国就往府里走。
丹凤公主见两人又要进去,这一进又不知道何月何日才能见到越倾国,彻底急了,紧抓着越倾国的袖子不松,对玉倾喝道:“你这贱婢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好端端的为何他吐血了?你好狠的心,见他对你不理不睬便用这种下作手段么?真把我皇家视为无物了不成?不要以为你做了巫女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大洪朝律法可也不是摆设!”
玉倾眼睛微眯,见到越倾国的血她已是急了,现在还哪里有那个耐心听丹凤公主在一边咶噪,直接一掌推开了她。玉倾功力本就高深,这一掌虽没用上灵力,丹凤公主却也已是吃不消,噔噔噔后退几步,越倾城的袖子也松开了。
那些护卫见公主退后,立刻全都上前几步。但面对的是巫女,这个洪国隐隐可以与皇帝比肩的另一种程度上的至尊所在,他们纵然上前,到底还是不敢对巫女不敬,所以全都不约而同地上前几步之后,又停立当地。
玉倾却没管那些,推开了丹凤公主,她便直接半弯身子,将越倾国的身子背于后背之上,之后在门外那些护卫们目瞪口呆之中,迈步急匆匆回了巫女府。
床上,越倾国微侧身子卧着,嘴边那抹殷红已然被拭去,然而他的面色比之之前更加青黑,眼神晦暗无光,有一声没一声地咳着,仅仅相隔不过片刻,却浑似被人抽走了全身的精力般,一脸的萎靡之色。
玉倾融合了越倾城的记忆,对于用毒方面相当精通,医术一道自然也略有所知,但把过了越倾国的脉,只觉他的脉像相当混乱,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竟全然诊不出是何原因,只能隐隐推断出大概是中了毒。
诊不出原因,便不敢用药。玉倾急得一迭声问越倾国的感觉,越倾国却只微微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不必为我操心了。”
“怎么回事?什么叫没用?”玉倾一半是担心韩丹的灵魂,另外也受着越倾城的思绪影响,不知不觉心底也确是焦急。
越倾国淡淡道:“我在成为国师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玉倾猛然抬头盯着越倾国:“什么意思?!”
越倾国垂下了眼帘:“巫女大人大概应该知道在下的来历吧?”
“出身么?”
越倾国不语。
“我知道你出身越家,后来不知怎么却失踪了,你的父母一生惦记着你,临死前都念着你的名字。”——你还有一个妹妹,她只活了十六年,可是自有了记忆,便知道有了你,她死前,都惦着那个已经在她脑海中被抹去痕迹的哥哥,虽然,那时,她只隐约记得一个影子。
越倾国勉力一笑。
“我还知道你与钱南望钱太医是师兄弟,而且——钱太医便是暗门门主。”因为是暗门门主,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不但不将国师放在眼里,还可以时时出入一些原本不必太医出现的场合。而越倾城,便是死于钱南望之手,数年的主子,如何能不记得?
想来,钱南望也是因为玉倾与越倾城容貌太过相似而起了疑心,才转而试探她的罢?毕竟,若是忽略越倾城头上的疤以及脸上那一大块胎记样的毒素,玉倾与越倾城,虽然举止言行不同,但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越倾国的名字,其实满朝之人知道的不多。大家当初见到他时,都会表面恭敬地喊一声“国师大人”,但至于这国师大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则很少有人去关心了。玉倾知道越倾国的过去是来自于越倾城的记忆,而关于越倾国与钱南望是师兄弟这一处,则是她在半山亭处于钱太医纠缠越倾国时听到的。
越倾城却似乎对玉倾知道这些都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脸上并不见惊异,只微微苦笑道:“你果然知道很多。当年我与钱太医拜了相同的师父,甫入门时,都服过一种药,那种药可增强人的潜力,原本对身体并无害处。但是,在国师即位时,为能在巫女换代时能准确感应到下一代巫女的位置而不出差错,必须要服用另一种药。那种药,不幸与之前的药药性相左。”
玉倾皱眉。
国师即位要服药这事,她是知道的。在她吸收的记忆里,那药还是首代巫女亲自写的单子交给了洪国皇室。但是,两药居然药性相冲,这她完全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