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光线很暗,他眨了眨眼睛才看出原来已经是晚上,屋里点着蜡烛,晕黄的光让室内的一切都比白日模糊许多。
越倾国缓缓坐起,白日的事他还记得。钱太医对他一直心存肖想,不过两人很少接触,也此事也都讳莫如深。今日居然两次被那个不知为什么要隐瞒身份的巫女大人听了壁角,第二次更是他死也不愿别人知道的隐私。当时自己反应有些失态,但更奇怪的是那个侍女居然会出手打晕将他带走。
自己不过是一介有名无实的国师,无权无势,难道还有什么可图可利用的地方么?
“那个……您醒啦?”有些怯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越倾国转头,这才发现原来昏暗的角落里还蜷着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出声,自己定然不会发现那个一向在别人面前高贵清冷的巫女大人此时居然缩在角落里,如同刚刚做了错事等待惩罚的孩童一般。
“饿了吗?”墙角里的黑影站了起来,略带点迟疑地向他走来。
“这是哪里?”越倾国问道。
玉倾停了下来,有点手足无措地道:“这是我的房间。”
越倾国扬眉。
现在天色已晚,居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玉倾有些急促地解释道:“百合是看你受伤了又不肯包扎,才打晕了你带回来的。国师大人千万别怪她。”
越倾国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衣领处的扣子已经被解开,大概是查验伤势时所为。
“我没受伤。”越倾国垂下眼睛淡淡道。
“嗯,我先前以为国师大人受了伤,可是找不到伤口,后来探了脉才发现原来是中毒……。”越说声音越小,哪里还是之前秋风会上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更似一个怕见生人的小孩。
“巫女大人。”
秋百合的到来稍解了玉倾的窘意。
秋百合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和几盘青菜。
越倾国无视秋百合,只是微微一礼道:“时间不早,越倾国告辞。”
不管这位巫女大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自己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每一代巫女行事都向来任性,从不按常理出牌。这一位更离谱,放着真巫女的身份不当,却让皇室误以为她是假的而把她推出来塞其他各国的口。
不过巫女再怎么胡闹,身份地位摆在那,就算出了什么事,自有下面的人顶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她。
巫女既已出现,正位便是早晚的事,就算她自己再怎么瞒着,数日后正位之礼上天降的祥瑞骗不得人,皇室自然便能明白她便是真正的巫女。
就算她现在做了再多得罪皇室的事,到时,皇室也只能选择遗忘。
但是自己不同。
巫女一正位,自己这个国师便再无用处。皇室因着巫女与国运相连而无法动她分毫,找几个替罪羊来出气却完全可以。
而自己,若是被拉扯进来,到时很可能便会成为替罪羊之一。
更何况——越倾国的眼神越加晦暗——自己当初的感应……
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巫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自己最好作法,就是远离。
秋百合见国师又要走,心中不觉有气。自自己遇见玉倾,玉倾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甚至于最开始对险境中的自己都采取袖手的态度。眼下玉倾主动对国师示好,国师竟屡次视而不见,这让秋百合如何不恼?
秋百合将手中的托盘略重地放在桌上,回身怒道:“国师大人,虽然您人贵位重,但巫女大人亦同样尊贵无双。现在我们巫女大人倾慕于你,你因何竟还推三阻四?”
她这话一出,玉倾同国师全都石化在当地。
作者有话要说:
☆、点穴
玉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于自己想接近国师的行为,居然被秋百合解释成了倾慕。——她到底是哪里看出自己倾慕国师的啊?
自己明明只是想守护韩丹的灵魂,再加上越倾城对于血缘的感应才让自己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亲近感觉吧?
毕竟,他是越倾城的兄长。而自己这具身体,纵然经历过挫骨扬灰,对于找到兄长的那个信念,仍旧那般执着,所以之前才会让自己数次失态……的吧?
越倾国显然也没想到一向清冷的秋百合会大喇喇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别说在这个时代这种倾慕一类的词根本不该从一个女孩子的口中说出,就秋百合以往的性子来看,她也不是该说出这种话的人。
更何况,倾慕?难道,巫女对他的种种与众不同的关注甚至今天的所为,真的是出于倾慕?
越倾国想起自称十二岁就喜欢上他的丹凤公主,以及那个时时盯着他的毒蛇目光的钱太医,他们,是不是也都是打着倾慕的旗号来做事?
越倾国厌恶地想。
秋百合却不知道这话引起了国师的反感。对于她来说,玉倾是独一无二的,不论玉倾喜欢谁,只要她做得到,她都会帮玉倾带回来。看到国师对玉倾一直冷淡的态度,她未免心下不平。
玉倾干笑两声,道:“百合,你先下去吧。”
秋百合应了声,转身出去,却在走过国师身边时,突然出手点了他几处大穴。
越倾国连续两次被秋百合袭击得手,心下不由更是恼怒,偏偏秋百合连哑穴也封住了他的,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倾叫道:“百合!”声音中满满的意外和不赞同。
秋百合却转身施礼道:“以国师的性子,不这样,大概留不住他。百合做事向来只问结果,不看过程。这点穴手法是百合族里一脉独传,时辰到了便会自动解开,巫女大人不必焦急,有甚话都慢慢说开为好。今日因着国师大人在这里,巫女大人已经同数位上门声讨的官员们不欢而散,若这样还得不到一个能同国师静静说话的机会,那国师大人就未免太过孤寒。”说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