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事,玉倾此后不论如何猜测却总是想不出答案。
直到,越倾国昨日的话,让她心里隐隐有了大概轮廓。
月牙族人,每代巫女上任,都会献族中灵力最强的女子为巫侍;月牙族人,有认主的特点。
月牙族人……
若秋百合出身于月牙族,这一切,便都有了合情合理的答案了,不是么?
只是,她又如何会预先得知自己的巫女身份?
难道,月牙族人尚有秘法可判定真假巫女?
玉倾心下反复推想着,却并不问出口。
秋百合似丝毫不曾觉察玉倾的心思般,手下利落地将玉倾的头发挽好,插上银簪,便端着盆及毛巾退了出去。
玉倾站起身来,心下轻轻叹一口气。
凭心而论,秋百合对她,情至义尽,自己本也将秋百合作为这个时空难得的好姐妹看待。可是在得到秋百合那句肯定的回答后,玉倾心里慢慢不知有什么感觉。
就好像自己满腔真心对待一个人,最后才发现,那人所作所为,事先都有预谋和原因。
只是,说到这一点——玉倾突然脸上讽刺地笑笑——自己又比秋百合好到哪里去?对于越倾国,自己何尝不是冲着韩丹的灵魂才接近于他?虽然后来自己在种种危急情况下拼命地护着他,但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拼命护着的,不过是韩丹的灵魂。
越倾城说得对,如果照自己那般作为下去,若在将来有一日,韩丹的灵魂与越倾国的性命起了冲突,自己肯定会舍了越倾国去护着韩丹。
不会有一丝犹豫。
越倾城与自己同在一个身体里,自己的种种想法她自然明白,也因此她才会放心不下,冒着灵魂被自己吸收的危险,将她的感觉融入自己的灵魂之中,引导自己慢慢对越倾国起了些难以割舍的感情罢?
甚至,在生死关头,她选择牺牲灵魂保全三个人,无非只是求自己不能再弃了越倾国。同在一个身体里那么久,她自然知道自己是言出必践也绝不会欠他人人情的人,所以她才先舍了性命,让自己想拒绝都办不到。
只是,日后韩丹灵魂修复好之后,越倾国,该怎么办?
他若不死,韩丹的灵魂便会被他消融。
可他若死了……玉倾只想一想这种可能,心下便微微一疼。
自己,是真的如越倾城所愿,再无法如从前般仅将越倾国当成盛载韩丹灵魂的容器了。
玉倾想到最后,不禁有点头痛。
罢罢罢,反正来日方长,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到时再说罢。
玉倾站起身来,有些烦躁地将铜镜反面朝上扣到桌上,转身走出房间。
门外,阳光正好。
只是,玉倾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了些。
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子,一身大红衣衫,正站在她门外不远处,一副好整以暇等她出门的样子。
光看这男子长相,虽然出众,却是从未曾见过。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妖孽气息,却给玉倾一种久违的感觉。
妖孽看到玉倾出门,一脸大喜过望的样子,挥手笑道:“小倾儿,想我了没?”
果然!
是夜舞!
玉倾揉揉太阳穴。
这夜舞神出鬼没,一会儿是青巾男,一会儿是夜国舞者,一会儿又换了面皮跑到医仙谷来。这种行事手段,就算自己对他毫不知情,也知道他的身份定是那种错综复杂的麻烦人物。
夜舞看到玉倾的表情,有些失笑:“小倾儿,看样子,认出我了?”
“我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你这么叫过我,想认不出也难。”玉倾说着转头打量着夜舞,“夜大公子,您这张脸是哪弄来的?”
玉倾半讽刺半挖苦的话让夜舞一脸苦笑:“小倾儿,什么叫哪弄来的?这是我本来的面目。”
玉倾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脚下不停,向越倾国房间走去。
夜舞闪身挡住:“小倾儿,怎么一见面就要走?也不多说几句话来叙叙旧?”
玉倾绕过他,继续走:“我去看我哥。”
“你哥?”
玉倾“嗯”了一声,再走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停步转身:“我不管你这次冒出来是为什么,我只提醒你一句,你来头再大,若是损了我哥一根汗毛,我定会要你整个家族陪葬!”对于一见面就喂自己蚀骨毒药还连累得一座城都被屠光的罪魁祸首,她实在是好感缺缺,现在这人又突然冒了出来,不管来意为何,只不要把算盘打到越倾国头上,她便懒得理会。
夜舞笑得妖娆:“你是指越倾国?”
“对。”
“小倾儿放心,我只对你感兴趣。至于他,我拿了他又不能吃不能喝,还不是美女,我理会他作甚?”
玉倾淡淡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夜舞见玉倾又往越倾国房里走,忙开口道:“小倾儿,你要找的人不在房里哦。我看到他早早便起来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夜舞又换一脸神秘状,“谷外的镇上可是有好几处青楼。”
玉倾扫他一眼:“夜公子如果熬得难受,自己去青楼解决便好,莫要将别人想得和你一般。更何况——,”玉倾上下打量了夜舞一眼,“夜公子早早便盯着我哥,难道是对他有什么心思不成?若是我说中了,夜公子还是早早回归正途的好,不然不利于你夜家的开枝散叶。”
这番连挖苦带讽刺的话说得夜舞脸上再挂不住,只得苦笑道:“小倾儿居然是这般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玉倾正待继续讥讽他几句,忽听旁边有人轻笑一声,转头望去,却是越倾国从另一边转了过来,阳光照在他身上,直如给他整个人都镀了层金色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