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没多少把握,眼下形势已不受她控制,她在这个家也没了话语权,一旦老太爷过世,他们二房将无立足之地。
陡然生出的紧迫感让崔氏面色冷凝起来,匡玉茹打量母亲一眼,宽慰道:
“娘也不必太恼火,若是二哥秋闱能高中,咱们还不至于太被动,说到底还是得靠二哥自己立起来,至于四弟……他再长几年,那身武艺定不比大哥他们差,迟早也能有个一官半职,届时娘就有底气了……”
崔氏打心底里瞧不起武官,所以她才会拼了命让儿子读书科举,如今瞧着匡承瑞的风光,她对武官路子倒也不那么排斥了,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将来绝对不会比匡承瑞差。
崔氏面不改色道:“你二哥我会盯紧,承志自有老爷子替他打算,将来总不会太差,我瞧玉茹往后院跑的挺勤,你也该想想法子为自己谋划一二了。”
匡玉琳脸上覆着一层冷冷的寒霜,她不忿道:“我倒是小瞧了玉茹,没成想她心思那般深,轻易就能讨得大嫂欢心,这是明晃晃想要跟我争呢。”
崔氏耷拉着一张脸,冷声道:“她俩是嫡亲的姑嫂,方夏里向着她实属正常,你莫要想着压她一头,关键时刻打她个措手不及才是正经。”
匡玉琳立刻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她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自得道:“她从小就争不过我,我就不信长大了还能压我一头,还是娘有远见,现在让让她也无妨。”
在崔氏心里,匡玉琳处处比匡玉茹强,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将女儿打走后,她静心等待老太爷传唤。
果然不出她所料,等匡承铭从外头回来,老太爷便让他们母子一道去前院。
因为崔盈盈的事儿,匡承铭不大愿意待在家里,若不是身上银钱不够使,今日他也不会回来,府里生的事,他并不知晓。
母子俩走在一起,崔氏正思索怎么回话,并未理会儿子,待进了前院书房,就见老太爷黑沉着脸坐在上,他眼神锐利的盯着崔氏,厉声道:“崔氏,你勾结朱管家,到底贪墨了府中多少银钱?”
崔氏退无可退,所以不打算再隐忍了,她语气冰冷道:“老太爷这话怕是说错了,我怎么就贪墨了?我只是拿回我们二房应得的部分而已。”
老太爷猛的拍桌子,怒不可遏道:“什么叫二房应得的?你二房为我匡家做出多大贡献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匡家儿郎浴血奋战拼杀出来,你们凭什么坐享其成?”
崔氏丝毫不怕老太爷,她硬着脖颈道:
“就凭我儿女是匡家血脉,他匡承瑞是长子嫡孙没错,我的承铭难不成就不是二房嫡子吗?他读书求取功名何错之有?就因为他没有习武,老太爷眼里从来都没有他,您心未免太偏了些,我若是再不争抢,只怕就要被您扫地出门了。”
老太爷脸色铁青的喘着粗气,直接斥责道:“你她娘的简直胡说八道,老子对底下几个小的一视同仁,你休要挑拨离间!”
匡承铭眉头紧皱,他虽不知具体生何事,却愿意无条件站在他娘这边,只有他娘才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这点匡承铭很清楚。
崔氏见儿子一副护着她的架势,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她语气强硬道:“我铭儿读书这么些年,你明明手里有人脉有银钱,却从不替他谋划,他十六岁考中秀才,虽算不得资质出众,却也不算愚笨,你却瞧不见他的好。”
老太爷嘴唇紧抿,理直气壮道:“承铭意志不坚,也没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他顶天是个秀才,我为何要为他豁出脸面?承瑞能有今天的官职,靠的是他自己!”
崔氏不服气道:“你压根就不了解我儿,也没资格断言他的未来,那钱就是我拿了又怎样,你若想罚就将我们母子几个赶出家门,反正你早就瞧我们二房不顺眼了,正好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我们。”
匡承铭怕老太爷脾气上头,真将他们扫地出门,赶忙开口道:
“娘,您莫要说气话,祖父当年答应我爹会好好照顾我们,若是他将我们赶出去,将来怎么面对我爹?”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老太爷,态度真挚道:“祖父,我不知道我娘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了,但她肯定是为了我,还请您息怒!”
老太爷眼神复杂的看向匡承铭,老太爷虽知晓读书的好处,却还是更喜欢会舞刀弄枪的孙子,然而四个孙儿,只有承铭长的与他父亲外貌最是相似,却也是他忽略最多的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他确实理亏。
老太爷轻叹一声,沉声道:“此次事件我不会追究你责任,但你若继续生事,被承瑞媳妇儿抓住把柄,她要如何我绝不会插手,你好自为之吧。”
崔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什么都没说,朝老太爷福了福身,拉着儿子便走,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老太爷皱眉深思,这些年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若他能一碗水端平,是不是这个家能更和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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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母子俩还未进老太爷书房,夏里便知晓了消息,见他们毫无损的从里头出来,老太爷也没有任何反应,夏里就知道,此事崔氏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匡家的陈年往事夏里了解的不多,崔氏能蹦跶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夏里吩咐下人不许在府中议论此事,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次日天未亮夏里便起了身,她惦记着回门的事,心里很是欢喜,周嬷嬷打趣道:“咱们姑娘虽是当家主母了,可这性子,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呢。”
夏里正在净面,闻言轻笑道:“我就算成府里大太太了,在爹娘跟前那也还是孩子。”
周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娘虽在外头养大,却还能跟老爷太太如此亲近,着实难得。
等夏里收拾妥当,余氏那边派人过来说不必去请安了,让她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回门礼夏里无需操心,以老太爷和余氏的为人,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差错。
当她带着下人出来,就见府门口等了四五辆马车,除了最前头一辆,都装的满满当当,可见匡家人对夏里之重视,匡承志虽只有十二三岁,却跟个小大人似的站在车前,他恭恭敬敬朝夏里行礼,一板一眼道:
“大嫂,今日大哥公务在身,就由我来护送您回娘家,您放心,我自幼习武,一般的宵小之辈近不了身。”
夏里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轻快道:“那今日有劳四弟了,你是同我一道乘坐马车还是骑马?”
匡承志板着小脸道:“我骑马就行,大嫂上车吧,今日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