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周神色认真,笑意收敛,“祁公年迈,手中虽有辅政之权但从不掌兵,而殿下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兵权,有话冲着我父亲直说倒无妨,若是冲撞了祁公,今晚恐怕不好收场。”
见秦姝神色未变,似不放在心上,他又道,“祁公门生颇多,到时众口纷纷,文人墨客口诛笔伐,想必不是殿下想要的景象。”
秦姝本还在整理袖口的手一顿,抬头像是看个奇怪的人儿一般,“少将军是觉得我并非真心调走白羽,而是叫他去带兵围困祁府?”
不禁轻笑,“何至于此。我有什么动机,见了祁公自然就知道了,少将军带路就是。”
谢行周心中疑虑不消,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先行带人入府。
秦姝跟在身后,静静望着前方,男子步履稳健,后背挺拔有力,鲜衣华服,行止之间隐隐透着骄矜贵气来,与门口府卫交谈几句时又格外亲切自如,可见祁府在其心中的重要程度,应是不亚于谢府的。
似乎是有谢小将军作引,进府后的这一路都无人问起秦姝这个外来女客。
只瞧着都要进了正堂了,路过的小厮看见秦姝之后依旧只管垂首而不问一句,谢行周不得不起疑,差点忍不住想揪着人家问一句,祁府怎的能如此不加防范。
秦姝及时拍掉他欲要伸出的手,“都到这儿了,有什么事出来再问也不迟。”
谢行周蹙眉,单手作引,“殿下,请。”
还不等秦姝迈进正堂的门槛,里面便传来一句沙哑但中气十足的男声,“小姝来啦?快点进来吃晚饭。”
秦姝笑意盈盈,“祁伯伯。”
谢行周:?
他猜测出或许因着秦姝这些年替先帝亲传一些秘旨,与祁牧之的关系维持的并不僵,面上能有些个笑脸便是不错。毕竟自己回京第一日时,便见着这位殿下亲临谢府,自家父亲委托她帮忙救人时候她脸上那份疏离互敬之意。
但这。。。这也。。。
秦姝人都要走到里面去了,见身后之人还没跟上,又探出头来喊了句,“谢行周?”
内堂又传来一声呵斥,“谢家小子磨蹭什么呢,你家老子都在这等你一个多时辰了。”
谢行周黑着脸,大步跟上,“这就来了!”
内室之中,唯有祁牧之和谢骁二人。谢骁坐得端正,衣襟规整,酒杯再侧却保持着满杯。他虽是领兵多年,却也在这京城诸多
势力之中盘旋多年,身上锐气掩藏个干净。能被人察觉到的,只有那一身士族领袖的克己复礼模样,礼节上绝不让人挑出一丝错处。
祁牧之却恰相反,面色红润,前襟还留着被溅上去的酒水。他从不掌刀兵,却始终有着文人之傲气,又是先帝最早提拔的寒人官员,可谓是遇到贤主受尽圣宠,身上的刚正不阿和桀骜脾性怎么也改不掉。若不是已近花甲之年,还不一定能闹出什么事儿。
这样的性子,和谢行周才算是对了脾气。
知礼教懂原则,却同时厌恶这样的束缚,对世俗礼教的服从性差,这便是谢行周。
秦姝与谢骁互相致礼后,便自行落了座。
谢行周紧随其后,见着秦姝与谢骁分别坐在祁牧之左右,只得转身去谢骁身旁,刚要落座,谢骁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谢行周眼皮子一跳,对着三位拱手道,“行周给三位见礼了。”
祁牧之皱眉摆手,“拘礼什么,也是多亏你小子,否则小姝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来府上坐一坐。”
秦姝这个位置,不论谁为君上,都不会允许她和哪位大臣接触过于频繁,在座诸位对此事皆是了然。
她进来时候就见桌上留着两副空闲的碗筷,调侃道,“想必今晚会和少将军来此用饭的,另有其人吧。”
祁牧之同样探究的目光看向谢行周。
谢行周垂眉颔首,“顾尚书觉着,工程未完,还是避嫌为妙,免得给祁伯父招惹是非。”
这话他说的亏心。
祁牧之听得更是发笑,“哈哈哈哈,这最该避嫌的几人,都在这桌上坐着呢,他反倒杞人忧天起来了,这小子真是,我先前叫他小心避嫌保全自身,他也是上心的很。”
祁牧之开了这个话头,谢行周的嘴就没法继续装作被堵着,“正是这个道理,我本想着顾兄说的也对,即便是我引路也有一定风险被九层台之人跟上行踪,到时伯父和顾兄都不免要麻烦。哪知道长公主。。。哎,伯父可真是瞒得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