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好像更……随意了很多?
至少在以前,他不会一大清早就摸到自己这里来。
然后像这样把自己缩成一团,靠着壁炉烧书取暖,身上搭着「反正你也不会因为寒冷而冻死」而诈骗来的奥列格的外套,无意识啃咬食指指节和拇指指甲。
听到问题之后,他无意义拖长音调,最后才耍赖一样答非所问。
“果戈里最近很躁动不安,他说他开始讨厌你了。”
奥列格:“……”
奥列格:“我怎么觉得讨厌我的人是你才对。”
“没有哦——老—师——”
奥列格:“……所以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然你想他们叫你什么?不管什么都会比这个要「恐怖」很多,你确定要听吗?”
奥列格浅浅叹气,决定回到上一个话题:“所以果戈里怎么了?”
费奥多尔:“他觉得你好像真的能毁掉古拉格。”
然后他就不得不离开这里。
对于被剥夺了「自由」的果戈里而言,
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吗?
“果戈里——”奥列格稍微抬高了音量,果不其然看见了门外冒出的那个银色的头。
果戈里用披风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头偏到一边,一副「我很听话但是我不会听话」的别扭样子。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奥列格说,“所以你其实是来……辞职的吗?”
“辞职?”果戈里两步跨到奥列格的桌子面前,松开披风双手压在石桌上,义愤填膺问,“你要开除你的「*钦差大臣」吗?”
钦差大臣……?
奥列格盯着那张充斥着戏剧化夸张表情的脸,转头看向事不关己的费奥多尔:“费季卡,你又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费奥多尔的手里,那本沙俄时期的小说作品只剩下一个封皮。
他干脆利落地扔进壁炉,手缩回外套中,浑身上下除了白色毛毡帽外就只剩下小半张脸。
“不知道呢。”他说。
奥列格:“……”
原来你是赶着来毁尸灭迹的啊……
果戈里还在倔强的讨个说法,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放在莫斯科的话,这一幕完全就是童工控诉黑心企业家,试图为自己讨个公道的完美范本。
好在大人总是知道要怎么转移话题。
“你相信我能带所有人离开古拉格吗?”奥列格问。
果戈里立刻又像收回翅膀的蝙蝠那样,异色的瞳孔被惊扰后干脆地眯起来:“能……能的吧!”
“所以你不想要「自由」。”
“
我没有那种东西。”果戈里伸直了脖子,认真地控诉,“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但是给我不想要的,这完全不公平——对吧陀思!”
费奥多尔用轻阖上的眼皮来表示自己拒绝参与进这场对话。
奥列格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离开古拉格就是「自由」呢?”
“什么意思……”果戈里干巴巴问。
“即使是外面的那些人,也不敢肯定的说自己是自由的吧。”奥列格说,“来到这里之前的我、达尼尔、费季卡也一样,真的有能斩钉截铁这样说的人吗?”
果戈里犹豫了好一阵,他有点被绕进去了,但不想承认自己对被剥夺的东西其实一无所知的事实,于是违心地说:“因为古拉格的人都是这样讲的……”
“想要出去的人觉得出去是一种自由,但你属于不想出去的那一类。”
奥列格大概看穿了果戈里的小心思。
“所以说你其实完全不知道属于你的自由是什么啊,果戈里,不离开古拉格的话,你甚至永远不知道自己被夺走了什么。”
果戈里敌不过这样诡异的辩论,他觉得奥列格像是在狡辩,但对方的态度太过于坦率,也太过于真诚。
以及,他的确对自己被夺走了什么没有概念。
果戈里就这样站着思索了很久,奥列格也不管他,时间一点点流逝,壁炉奢侈的火焰已经熄灭,费奥多尔的呼吸趋于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
处理完
手头的事情后,奥列格看果戈里还在那儿思考,缓声喊他:“果戈里。”
“诶……?”果戈里抬起头。
“不一定要马上得出结果,你的人生还很长,难道要在这里站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