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只要一瞬,忘记一个人却要用一生的时间。但是,即便给楚舸薇一生的时间,她也忘不了冰宝。
楚舸薇都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进入秋天的。
有一天,她站在阳台上,发现地上有几片枯叶。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她这才看到楼下的人已经穿上了外套和长裤,而自己还穿着一件居家大t恤,脚下还踩着凉拖。
她突然想到自己和冰宝常去玩的南萍公园,不知道这个时候公园里的枫叶红了没有。她决定去看看。
最近她瘦了很多,当她穿着有些大的衣服和裤子走在人群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是个周末,南萍公园的人很多,世界并没有因冰宝的离去而停止转动,大人依旧忙碌,小孩依旧吵吵闹闹。
那片冰宝打过滚的草坪经过一个夏天的暴晒有些黄了,楚舸薇在草坪上坐了一会儿,她很想打开给冰宝在这里拍的照片,但她忍住了,她怕更加思念冰宝。
她在湖边坐了一会儿,看大妈跳舞累了就去爬山。
山上的人不是很多,比较清静,她给自己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瓶水,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转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在樱树下坐着的老者。
楚舸薇见过老者一面,她对老者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她走了过去,站在老者面前,叫了一声:“爷爷!”
老者抬起头,往旁边让一让,“快坐。”
“好久没有见到您了,前段时间我去找过您,但您不在,”楚舸薇坐下后说。
“我去了一趟乡下,”老者说,“你去是找冰宝吧?”
楚舸薇低下头,陷入沉默。
老者叹口气,拾起一片落叶,“这片叶子夏天再绿,可到了秋天,它还是要变枯萎,被风吹落。天下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期,冰宝也不例外。”
“可我还是很想他,”楚舸薇用手捂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冰宝报了恩,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他短暂的一生也算完整了,你不要悲伤,他走的时候是幸福的,”老者安慰楚舸薇。
“失去他,我的心像缺了一块,不再完整,没有他,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楚舸薇哽咽地说。
“意义是自己赋予的,不是别人给的,”老者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楚舸薇。
楚舸薇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原本以为没有他,我会慢慢习惯,可根本不行,他已经变成了我的一部分。”
“唉!”老者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如果可以交换,我希望他留下,我离开,”楚舸薇一直用离开替代冰宝的死,她至今都接受不了冰宝的死,她宁愿相信他只是离开了她,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旅行去了。
“冰宝曾向我许过第二个心愿,你猜他许的愿望是什么?”老者问。
“我不知道,”楚舸薇摇头。
老者笑了笑,“他没有许愿让自己活下来,而是许愿让你实现梦想。”
想到在悉尼考试时,自己有如神助,楚舸薇愣住了。当她清醒过来,心如刀割,“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许愿让自己活下去?我考试不成功,还可以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可生命只有一次。”
“他为了你,可以放弃所有,”老者说。
“真是个宇宙超级无敌大傻瓜,”楚舸薇心疼地说。
老者站起来,把头上的樱树摘了一枝,递给楚舸薇,“你看。”
楚舸薇低头看了半天,“这只是一截普通的树枝。”
“你仔细瞅瞅,”老者翻过叶片,指给楚舸薇看。
“哟!叶子下面有花苞,”楚舸薇惊喜地说,“可樱花是在春天开的,现在已经是秋天,它怎么会有花苞?”
“你再看一看这棵树,”老者抬头仰望樱树。
楚舸薇站在老者旁边,她看见每一片绿色的叶子下面都有一个粉红色的小花苞,如同漫天粉色的星星。
“过两天它们就要盛开了,只怕到时候c城的各大媒体又要争相报道,”老者欣喜地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楚舸薇想起南萍公园的梨花曾在冬天开放,c城的各大媒体报道过这一异象,为此,宋比心和林晶晶还买过护身符。但是,楚舸薇不知道那次梨花开放和这次樱花开放有什么关系。
“上帝改变了某些生命的运动轨迹,”老者说。
“爷爷,请您说得更明白一点,”楚舸薇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跳。
“冰宝的爱感动了上帝,在他从容赴死时,奇迹发生了,上帝让他活了下来,他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说到这里,老者已是笑逐颜开。
“这是真的吗?”楚舸薇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稳了,她的心脏快要越出胸腔。
“好孩子,回去吧,冰宝在等你,”老者说。
告别老者,楚舸薇一路跑下山,下山时,差点摔倒。
在赶轻轨时,她的心也跟着轻轨一起奔跑。
幸好南萍公园离家很近,她半个小时就回去了。
可这半个小时,她像走了一个世纪。
小区门口没有冰宝,她想冰宝一定在家里等她,她跑得更快了,她担心自己晚到一秒,冰宝就又消失了。
来到自己的公寓楼下,她看见一个脏辫男孩站在桂花树下。他依然穿着宽大的粉色卫衣、阔腿迷彩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项链,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他没有被时光改变半分,依然少年感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