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马,醉鬼,撞死了。”罗克说得磕磕巴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而此时酒馆里的人,听完罗克的话后,已经全都涌了出去,斯曲里弗也急忙跑了出去。
马撞人的事情,给这条沉闷燥热的街道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就如同将一颗石头丢到一潭死水中一般。
卡顿被向外涌的人直接冲到了外面,街边那些人都停了手中的事,伸长脖子向一个方向瞧着,显然都听说了马踏死人的事情。同时,在他们望着的那个方向传来的凌乱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的急速滚动声无一不在显示出这辆据说踏死了人的马车正在朝这里冲来。
卡顿不知道被谁在后面一推,脚下绊到了突起的石头,一个踉跄冲到了街面上。
而与此同时,那辆被众人瞩目期盼着的马车出现了,拉车的两匹马拼命向前冲着,显然已经被惊出了全部野性,颇有谁挡便辗过谁的气势。卡顿跌出的地方离那两匹马不远,街上的人都捏了把汗,女人们发出惊呼,显然是认定这个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英俊年轻人要没命了。
卡顿眼见已经躲闪不及,索性弓身向奔来的马车一扑,从两匹马的间隙中毫发无伤地穿过去,之后马上趴在地上,在那辆马车的车轮间穿过去。
马车跑过去后,卡顿站了起来。街上的人这时才发现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不但没有如他们想像般被踏得血肉模糊,反而手里还死死抓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紧紧套着一匹马的两个前蹄。
马的力量毕竟超过人了,年轻人使出全身力气,仍旧被马车拉着向前跑了好几步,但那匹被套住前蹄的马因为绳索越拉越紧,也终于支撑不住,撞到了旁边那匹马身上,又向后倒去,生生将套马的车辕压断了。这样一来,马车没了拉车的马,因为惯性而向前冲了一下,顶到了马身上,便停住了。那匹被撞的马还要强奔,这时卡顿已经缓了过来,跑过来死死抓紧惊马的鼻孔。这匹马受到了这种痛楚,甩了几下挣脱不开,最后嘴里冒着白沫,倒在另一匹马旁边,痛苦地喷着气。
卡顿这一手临危不乱的制马功夫让街上的人大开眼界,而且他一认真起来,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气就消失不见。斯曲里弗开始见到卡顿被后面的人挤到街上,一想到自己今后超越他人的作业成绩再也没了着落,心里不由大为焦急。眼看此时卡顿转危为安,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时才听到身边的罗克疑惑地道:“奇怪,卡顿兜里干嘛要放根绳子?”
斯曲里弗虽然心里同样不解,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如果放绳子能保住卡顿的命,就算为了自己以后的大学成绩,他也会帮着卡顿往他的所有兜里都塞满结实的绳子以备不时之需。他的眼睛在众人还盯着卡顿时就已经转到了马车里面。
马车里有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看起来将近三十岁的女子穿着女仆装,系着围裙。她显然惊吓过度,紧紧抱着另一个女子。被抱着的女子脸都被她埋在怀里,看不到长相,只看到一头金色的长发,身材姣好。
看这两匹受惊的马分明都是上好的骏马,那马车虽然并没有镶金嵌银,但车厢上的花纹与装饰分明也是富家人才坐得起的。更何况,那个女仆虽然明显受到严重惊吓,但举止仍隐约透出良好的训练。这一切现象都隐隐表明,这车中的女子显然是富有之人。
斯曲里弗眼睛一转,迅速有了主意。他快速跳上车,敏捷的身手与圆滚滚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说两位小姐,这里很危险,快和我下去吧。”说着就向女仆怀里的女子彬彬有礼地伸出了肥厚的手掌。
那个女仆显然对斯曲里弗的这一举动很有好感。之前这两匹马突然无缘无故发起疯来,就算她一直坐在车里,不大清楚外面的情况,也知道若是这马车碰到什么阻碍,极有可能会翻车,到时候,她和小姐的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现在车总算是停了,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跳上车来。在庆幸性命得救的那一瞬间,她甚至忽略了这个男人其貌不扬的外表,觉得他肥胖的身体周围似乎都镀了一层金色般。
那个年轻人伸出了一只手,看动作是想扶自己和小姐下车。女仆这才发现,小姐的头还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她急忙松开了手,又轻轻抚了抚小姐的后背,尽最大努力柔声道:“小姐,没事了,马已经被这位年轻人停下了。”
金发女子从女仆的怀里抬起头来,斯曲里弗只觉得眼前一亮,呼吸似乎都滞涩起来。
与其说这是位女子,倒不如用少女来称呼更恰当些。一头金色的长发大概是因为被女仆搂过的原因,稍有些凌乱,有几绺搭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少女的眼睛是蓝色的,泛着柔和的光,但紧抿的嘴角却流露出少女性格里隐含着的坚强。虽然刚刚经过惊马一事,但这位美丽的少女显然要比她的女仆镇定得多,她伸出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斯曲里弗的手心里,下了马车。
斯曲里弗觉得少女的小手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地在他心上拂了一下。
少女下了车,便四周看了下,一眼便看到现在甚至称得上有些狼狈的卡顿。他虽然制止了惊马,但自己也受了些小伤,头发衣服都有些斗智。此时他正懒懒地收着马腿上的绳子,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神情。
少女径直走过去,微微一礼道:“虽然不知道惊马将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可是能让我和菲琳娜在刚刚的危难大难不死的人啊,感激你的勇敢与热情。”她的声音婉转轻柔,虽然说的是英语,可是却给人一种音韵的感觉,让人从她的话里隐约感觉到海岸对面的另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