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想来,但……又有些犹豫。”卡顿似乎受了佐伊情绪的感染,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流利了。
“犹豫?为什么?”佐伊道。
“我总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来找您,或许,会害了您也说不定。”卡顿道。
“为什么您居然有这种想法呢,卡顿先生?您是我的恩人,在生死关头救了我的命,与您在一起聊天,我感觉很放松,从没有过的平静。为什么您会觉得这样会害了我?”
卡顿明显又有点烦躁起来:“我能说什么呢?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对您确实没有好处。甚至您曾当着我的面对我说,你更欣赏斯曲里弗,不是吗?”
佐伊惊讶万分,不由道:“卡顿先生,为什么您会这样想呢?我承认我在您的面前称赞过斯曲里弗先生,但那只是因为我觉得他的生活态度无可厚非,完全没有因此就欣赏他这个人的意思。为什么您会认为我欣赏他?我说过,我只是尊重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只是这样而已。”
听了佐伊的话后,卡顿似乎平静了一点:“那么,德法日小姐,您的意思是说,其实,您并没有对他另眼相看,是么?”
佐伊道:“我真的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事实上,虽然您与斯曲里弗及罗克先生都称得上是我的恩人,但说真的,在这三个人中,我只对您很关注。我一直知道,真正制止了惊马的,是您,卡顿先生。斯曲里弗先生对生活的态度很令我赞赏,但也只是赞赏而已。事实上,自从您做了那个手势之后,我这些天一直在等您,换了另外一个人,我都不会这样等他。”
佐伊顿了顿,似乎重新鼓起了一些勇气:“其实,不瞒您说,现在斯曲里弗先生就在诺曼叔叔的会客厅里。我并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但也大概知道一点他为什么要来拜访我的叔叔婶婶。可是,我不想成为他的野心的成全者,所以,我没有出去,我没有去见他。我到这里来,是想静一静。或许您不知道,如果来拜访的人不是他而是您,我想我会去见的。”
卡顿听了佐伊的话,脸上的神色慢慢有些郑重起来:“德法日小姐,我可以将这看做是您对我到访的首肯和欢迎么?”他的声音也少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成份,虽然很正式,但佐伊第一次发现,原来卡顿的声音轻悠,听起来很悦耳。
佐伊的脸微微红了,在卡顿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一种隐隐期盼的目光。虽然卡顿并没有说一些超过什么界限的话,但她就是觉得,其实,卡顿是在要她的一个保证。如果有了这个保证,或者说暗示,卡顿就有信心跳过两人之间的深沟,走到她这边来。如果她不给出保证的话,卡顿只会继续站在他那一边,慢慢被生活湮灭,仍旧像以前一样活着,浑浑噩噩,过着被人利用让人压榨的生活。
佐伊咬着嘴唇,半晌才轻轻地道:“是的,卡顿先生,您完全可以。”
她说完这句话后,周围一片平静,栅栏的另一边没有丝毫声音。
“卡顿先生,您在笑。您是在笑我吗?”佐伊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到卡顿的唇角居然微微有些翘起,她想起自己刚刚的话,心中不由有些羞恼,问道。
“啊,完全没有,德法日小姐。只是,我说,您是不是同时也在盯着我,才会看到我在笑呢?”卡顿道,他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居然还带了几分调侃。
佐伊的脸完全涨红了:“卡顿先生,您……您果真是在笑我。我想,我要回去了。”她结结巴巴地道。
“啊,不要这么早就走开吧。”卡顿回答得很快,之前的犹豫不决一扫而光,“您也知道我曾经是什么样的生活态度,上一次舞会上您的话给了我一些触动,刚刚的您则给了我更多的信心。看在上帝份上,再和我多说一些话,不要走得这么早吧。”
佐伊低声道:“卡顿先生,其实我常常想,以您的能力,原本很轻易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毕竟,您的能力,那样突出。我不知道您在过去的日子里曾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被人如何对待过。但是,对自己充满希望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重视。如果您总是这样下去的话,……我很难过,真的。”
卡顿沉默了半晌才道:“谢谢您的这些话。我突然想,或许,我应该继续这样下去,这样,我才能知道,原来,还会有人为我难过。”
“您的生活态度,我原本不该说很多。毕竟,那是您的事,是您的决定。我只是觉得,曾经,您是我的恩人,或许那场舞会以后……我们还可以称得上朋友--如果您同意的话。就算您打算一直用这种生活态度面对所有人,我,我也仍旧是您的朋友。”佐伊微有些慌乱地道。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了。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对着卡顿越来越明亮的目光,她猛然就萌生出一种快些逃离这里的想法,不然,她极有可能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来。她心里那种陌生的感情越来越强烈,让她想平静下来都不行。
“是吗?您是这样想的。”卡顿道。
佐伊的两只手交握在胸前,她感觉呼吸似乎有些不畅,脸也开始微微泛白:“我想,我还是回房去更好一些。卡顿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和您说下去了,真是抱歉……”她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了,只想马上离开。
卡顿注视了佐伊一会儿,才道:“德法日小姐,能将你的手伸出来么?”
佐伊的心猛跳起来,虽然心里明知不妥,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走到缺口边,将手从缺口处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