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坐着马车回到住处时,他的仆人迎上来说,公证人已经在客厅里等候。
保罗点了点头,将外套交给仆人,直接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正坐着的那位公证人其实只是律师事务所里一个相当平庸的小职员,但他的脸上现在却努力摆出一副庄重富有经验的神气来。
保罗开门见山地问道:“先生,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吧?上次我曾和你去看过一处空房,既然你过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哪一处并且有准备过相关手续。”
“是的,拉费尔先生。”公证人的语气里也带着一股浓重的装腔作势,“我想您大概是最终下了决心要买下那栋房子了,所以刚刚在这里等您的时候,我已经拟好了条约。我们这些人,总是会尽职尽责地为雇主工作,这样既节省您的时间,也节省我们的时间。”
“哦,拟好了,那就好。”保罗漫不经心地道,“我记得那里的环境很幽静,周围的人并不多,是吧?”
“是的,先生。相当幽静,而且有流水,也有树木,景色很美。虽然比较偏僻,家具也比较旧,但是真的很舒适,而且现在有很多人都很喜欢那种古董家具。”公证人道,他似乎深怕得不到佣金,拼命鼓吹着那所半旧房子的好处。
保罗并没有被他的蛊惑迷住心窍,事实上他现在的整颗心都不在这件事上面:“不错,不错,旧的才会舒适,……那里的邻居都很喜静,并不会多事,对吧?”
公证人略有些惊奇地看了保罗一眼,但很快就把这种表情掩盖过去。毕竟,在售赁房屋这一块儿,他所见过的奇怪买主也不是没有过:“他们很友好,但是并不会过份热心。所以,先生,无论您是想选择有爱心的邻居还是谨慎清静的邻居,我都建议您买下这所房子。”
保罗点了点头,道:“那就把契约拿来吧,我现在很需要那样一处住所,所以并不想在这上面和您多绕圈子。价钱我们上次已经谈过,还是那个价格,对吧?”
保罗的话让公证人喜出望外,他急忙把房契拿了出来,边拿边道:“是的,先生,仍旧是那个价钱。我们虽然是生意人,但是也要有信誉。之前是一个价格,等买主真正想买时就另换一个价格,这可不是我们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保罗不再说话,只接过房契,把房屋的地点和房主姓名扫了一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动作之快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清刚刚扫过的地方,接着,他彬彬有礼地道:“请您稍等一下,我去把钱取来。”
因为这笔生意即将成交,公证人咽了咽唾沫,道:“啊,先生,您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您的。”
保罗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过了一会儿,当他重新出现在厅里时,手里拿着一叠钞票。他把钞票放在公证人面前:“您还是先数一数吧。”
公证人认真地清点起钞票来,他认为他足够细心,对工作足够谨慎,因此在钞票没有清点清楚之前,就算面对一位贵族,他也绝不会先开张收条的。
保罗耐心地等他数过了钞票,眼看着他开了收条,这才问道:“现在的手续已经齐全了吧?”
“是的,先生,已经齐全了。”公证人道。
“那么,钥匙带来了么?我现在就想过去再看看那房子,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快搬进去。”保罗道。
公证人恭敬地道:“钥匙正在照看这座房子的门房手中。先生去那里看房子时,只要拿着我刚刚开好的条子给他看过,他就会把钥匙给您的。”因为刚刚做成了一笔交易,公证人的心情非常好,对保罗的态度也愈加恭敬。
保罗点了点头:“那就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你可以带着你的钱走了。”
公证人鞠了一躬,倒退着出了房门,礼数之周到就连最严苛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保罗重重地倒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泄出了一声叹息。
现在,房子已经定下来了,可是,保罗的心情并没有好转。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很莫名其妙,可要是放弃这些事情却又很不忍心。
过了一会儿,院里重新响起了马车的车轮辗压过地面的声音。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恭敬地施了一礼:“少爷,您的马车载着您的客人回来了。”
保罗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重复了一句:“我的客人?”
“是的,您的客人,”仆人道,“是一位带着箱子的姑娘,她说是按照您的吩咐来的。”
保罗低低呻吟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去告诉她不用下车,就在车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仆人退出房门去将他的吩咐传达给带箱子的姑娘。
保罗打起精神,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在镜子里仔细看过自己的外表,又精心修饰了一下,这才将桌上的手续都收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坐在马车里的正是薇薇安。她听从保罗的吩咐回自己的住处收拾好行李后,就坐着他的马车来到了这里。其实她的东西很少,因此收拾起来也相当简单,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原本和她同住的ji女们。她们见她突然要离开那里,都很惊奇,纷纷过来打听到底包养了她的新客人是哪一位。薇薇安并不擅于应付这些问话,而且她也不想影响纯粹是为自己伸出援手的保罗,所以只支吾了几句就提着箱子匆匆走了。
因为她的这种表现,那些□一致觉得她是刚攀了高枝儿就看不起人,于是个个都在暗地里咒骂着她。当然,那些咒骂里也包括很大一部分嫉妒。几乎所有的ji女都认为,自己的外表并不比薇薇安差,但为什么只有薇薇安交了好运被人包养,她们却仍旧得过着这种”为大众服务“的穷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