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每个能抓住的人激动地道:“你能想像得到吗?那位小姐,那位小姐就这样对着我说话,对着我笑。她的笑容如此温柔,我不信主,但是如果真的要让我相信有主存在的话,她就一定是主派来的天使,一定是。”
当然,那些被强迫的听众是不可能相信他这些胡话的,他们曾偷偷暗示过克伦彻太太,在克伦彻先生的臆症严重到不可救药以前,先将他送到那些专门收容得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病症的地方去。可惜克伦彻太太虽然平时胆小怕事到只会祈祷的地步,这次却意外地坚决,说她的丈夫和与她结婚时一样年轻健壮头脑正常。
于是,那些人觉得,这个连与自己丈夫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可怜女人一定是同样被他丈夫折磨得要发疯了。
且不说克伦彻先生如何度过了之后的一个月,再来看看马车里的其他人。
再上马车之时,车里的人数与之前一样,不多一个也没少一个。所以,罗克与卡顿就不得不继续与斯曲里弗肥胖的身子挤在一起,感受着马车的颠簸。
这段路可不像之前那段那么轻松,诺曼先生的府邸毕竟不在这个不入流的街区上。三个人挤了好久,在马车再次停下,菲琳娜高兴地说着“到了”时,他们才松了口气。
罗克急忙从车上跳下去,就算他是三个人中最瘦的一个,也受不了这种拥挤程度了。如果不是对佐伊小姐怀有极大的兴趣,出身比斯曲里弗和卡顿都要好些的他,根本不可能来受这种罪。
佐伊扶着菲琳娜的手下了车,随后是斯曲里弗和巴顿。这三个年轻人看了看诺曼先生的府门,所不同的是罗克和斯曲里弗看得相当仔细,巴顿只扫了一眼就显出毫无兴趣的神气。
五个人踏上石制台阶,进了门。或许放在平时,这三个大学生都只能在门房里等下人通报后,才知道这府上的男主人决定要不要见他们。而此时,因为他们前面走着佐伊小姐,门房只是恭敬地对自家小姐行过礼,并没有阻拦她带回来的客人。
佐伊将这三个带进了自家的客厅里。
罗克仔细看着客厅里的布置,那眼神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评估。若不是佐伊前世见过他这种人,恐怕也不会相信居然有人在初次到别人府上拜访时,就在心里计算着客厅里的那些物件大概都值多少钱。斯曲里弗则趁着佐伊似乎不注意时,透过厅子的另一边窗户盯着花园里忙碌的仆人们。那些仆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虽然忙碌却并不忙乱,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都有一定的教养。斯曲里弗默默点头,暗道:“确实,这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绅士的府上,与诺曼先生的名声的确很相配。”
只有卡顿,似乎身在此地与在酒馆并没什么不同,只微微一礼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佐伊吩咐菲琳娜去请诺曼先生过来,自己则在客厅中陪着这三个带回来的客人。
几个来客中,卡顿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罗克似乎只对客厅里每样装饰品的价值感兴趣,只有斯曲里弗,在对诺曼府上的各方面做过最初的整体评判之后,才想起来要同佐伊小姐说些什么才不显得失礼。
不过显然他没有这种荣幸了。他还没张开嘴时,客厅的后门已经匆匆走进来一个衣着得体的夫人,看模样大概三十多岁,但明显保养得相当好,所以显得相当年轻,身材也很苗条,有一种风韵犹存的味道。纵然行走匆忙,她的举止却仍旧优雅,身后跟着一个贴身的女仆。
“啊!佐伊,我的宝贝儿!”那位夫人一进门,就对着佐伊张开双手,激动地道。
佐伊也站了起来,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亲热的表情:“婶母。”
夫人走过来,一把将佐伊拥进怀里:“听说今天的马被几个坏胚子惊到了,我一直担心我的宝贝儿,还好现在已经回来了。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说着不停地抚着佐伊的后背,脸上那种慈爱的神情是无论如何都作伪不来的。
佐伊和夫人亲热了一会儿,将自己当时的情形简单说了说。因为知道自己的婶婶诺曼夫人的心脏很脆弱,她将那种惊险情况都尽最大能力的一带而过,饶是如此,尽量简略的回答还是让诺曼夫人忍不住抽着冷气,攥紧手中的帕子。
“婶婶,这就是那三位救了我的恩人。”佐伊见诺曼夫人仍旧沉浸在惊马事件中,不得不用在场的客人岔开了话题。
诺曼夫人一听说佐伊的马受惊,就一直在府里提心吊担地等着。直到有仆人报告说佐伊小姐回来了,她立刻出来问当时的情形。现在佐伊这样一说,她才发现,除了佐伊外,居然还有别人在场。
身为女主人,这实在未免有些失礼,尤其是这一切发生在这个明显出身很好的夫人身上。但三位客人都已经对诺曼夫人对佐伊的疼爱有所体验,所以对她的失礼明显忽略了。
诺曼夫人立刻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勉强收了脸上的惊色与关心之情,在佐伊的介绍下与这三个年轻人有了客气的交谈。刚刚谈了几句,诺曼先生从后面走了出来。
诺曼先生虽然是当地颇有名望的绅士,又在最高法院任职,但看起来年纪刚刚四十岁左右,正值壮年时期。他身量中等,微有些发福,脸色黝黑,颇有威严之色,就外表而言,很与传说中那个“正直的法官”这个名号相匹配。
不过这种威严在看到佐伊时就明显消散了不少。
“看得出来,诺曼夫妇对佐伊小姐都是出自于真心的喜爱,而且据说,诺曼夫妇自己并没有孩子,所以视佐伊小姐为己出倒也正常。”罗克和斯曲里弗的心里,都涌上了这么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