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宫内外都已经布妥眼线时,他认为一切已然就绪,时值先皇病重,xx将他的父皇软禁于后宫之中,迫他写下禅位诏书,在萧立等一众骨干臣子的拥护下黄袍加身。为免有变,他甚至假借先皇旨意,以“意图篡位”之罪,赐死了已经被废的太子一家,连他的两个未足十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所有的一切,做得干脆利落,从七皇子变成稳坐龙椅的皇帝,xx花了数年时间来策划,真正实施,却仅用了月余时间。然而,不能否认的是,他虽然行事心狠手辣,却有着一国之君应有的果决,他即位后两年,发起战争,连续攻下临近几个小国的城池,让崎月帝国的版图大大扩张之际,更多了不少附属国,每年光是进贡,就抵得上以前崎月国一年的赋税。
因着他的这番作为,也让原来一些对其出身有些微辞的人噤了声。那段篡夺皇位的血腥过往,便渐渐随着史官的“记叙”一同湮没……
只是,作为当年大功臣的儿子,萧晚不可能忘记xx是个怎样的人。正因为他的皇位是夺来的,他的疑心比其他人更重,似乎担心有一天会有别人也把皇位从他手中夺了去。
如今,萧氏一时盛极,就算萧立是当初助他登上皇位的重要推力,萧家的处境却也是如履薄冰。
当一个臣子立下的功劳太多,对他的赏赐已经到达极致,除了皇位,再也没有什么能赐予的时候,当皇帝的能怎么办?
只能想个办法,让他再也不会有接受赏赐的机会了。
在宰相府里一段日子,近日又在宫中与皇帝近距离接触过,洛曦已然明白到看似兴盛的萧家如今是什么处境,任何一点差错,都足以置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洛曦闭了闭眼,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道:“所以,因为今天在皇上面前许下了这样的承诺,我们便要这样地实现,才不会被捉住把柄,是么?”
一丝阴霾掠过萧晚清亮的眸瞳,他轻轻地拍了拍洛曦的脑袋,安抚地说道:“洛洛,相信大哥,不会有事的。”
“大哥……对不起……”洛曦垂下眼睑,低声说道,“若不是为了我,也不必为难你们。”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笨蛋,大哥本以为你在这两年里该有些长进了才是。”萧晚拍在她脑袋上的手忽然用力,揉乱了她顺滑的发丝。
洛曦抬头看向萧晚,表情有些茫然。他又轻叹一口,说:“你以为不是你,就没有别的了么?”
若皇帝对萧氏一族已经上了心,那么,不是洛曦,也会是别的。萧晚很清楚,今夜的事情,不过是第一次试探。
“洛洛,你该知道了吧,在以前,不管歌为崎月付出多少,许多人却还是怕他的。”
洛曦踌躇了一下,还是微微点了头。
萧晚沉声说道:“然而,这次大胜回京后,歌的声誉大涨,以前那些不利于他的言辞,也渐渐消弭了。”
这本应是件好事,却反成了萧晚最为担心的事情。洛曦的心更加沉下,聪慧的她早听明白了,若是百官还不信任离歌,百姓也还忌惮他,那皇上反而更加安心。但当他终于用自己的行动表明对崎月的忠诚,赢得众人的信任,皇上就不得不加以防备了。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仅仅因为异于常人的发色,不管多么拼搏,都只能得到别人的侧目与惊惧,就连那养在深宫的皇族公主,都视他为妖。好不容易等到人们终于接受他,却随时会因此遭到皇帝的提防。
离歌,离歌,你在这世界,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吧!那般不似凡人的容貌,超脱于世的能力,该是属于……神祗的国度吧?而在这俗世里,无论他做了些什么,都只会被当成妖魔鬼怪罢了。
眼见洛曦原本欣喜的神色一点一点地沉下,萧晚也不好受,其实,他本不该对她说那么多的,只是……迎着那双乌亮灵动的眼眸,他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她有所隐瞒了。
再次安抚地拍了怕她,萧晚扯出微笑,说:“别想太多了,明天不要赖床,早点收拾好东西回家,知道吗?”
回家!
是的,回家……那个冷冰冰的宰相府,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终于能够真正地成为……她的家。
有了这份动力,洛曦次日果然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打发青柳帮忙收拾这些日子来收到的馈赠,自己也愉快地开始打包从宰相府里带过来的东西。
正当她忙得不亦乐乎之际,漱玉宫前厅的大门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就是“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直来到洛曦房门。
刚好提着一个小箱子要走出去的青柳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上的东西,她迅速一跪,恭敬地行礼:“奴婢叩见七皇子殿下!”
然而,沐华压根没看到跪在门边的宫女,在目睹洛曦收拾的动作时,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一脸大受震惊的模样。
洛曦这才记起,前一夜的庆功宴,未满十四的皇子皇女是不在受邀之列的,想必沐华是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今儿个一早,她又一直沉浸在回去与萧晚等人团聚的喜悦中,竟忘了派人去跟沐华打个招呼。
洛曦自知理亏地赔着笑,试图以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呀,沐华殿下,您在宫中的时间这么长,礼仪应该学得比我好呀!怎能这么大喇喇地闯到女眷的房间来呢?”
沐华却不像平常那般跟她笑闹打诨,表情是与神情不符的严正,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他们没骗我,你,真的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