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东年最后低声喃喃道。
既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好了。就算只有这么几天回忆,也足够了……吧?
东年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纷乱。她深吸了几口气,站起身,垫了块厚布去掀药罐的盖子,查看里面药的情况。
看上去刚刚好够一碗的量。
东年忙熄了火堆,伸手拿过准备好的药碗放在地上,垫着布将药罐里的药水小心倒了出来,只剩些煎剩的药渣在罐子里。她将药碗端进竹屋里,放在床边放东西的竹椅上,自己也不多言,出来后将罐子里的药渣倒到房角,用土埋了。
再进屋时,花信卿仍旧如之前般闭眼躺着,呼吸均匀,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东年轻轻走近了几步,花信卿猛地睁开眼看向她,目光凌厉。
片刻之后,他似乎认出东年来,也意识到身在何地,目光里的凌厉渐渐退去。
东年笑道:“公子,这药有退伤之用,看公子似乎有些发烧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受伤所致,趁热将药喝了吧。”
虽然她没试过花信卿的额头,但看他脸颊微微潮红,薄唇略有些干裂,再联想到他的伤势之重,东年也推断得出花信卿就算身体底子再好,发烧总是在所难免。
花信卿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将药碗端了,喝光了里面的药。
东年忙走过去将药碗接了过来,道:“那公子就再好好休息一下罢。这里有吃的也有清水,公子伸手便可取到。小女子先告退了。”
花信卿没有多言,只点点头,又合上了眼睛。
东年的目光在他平静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终究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重生一次,或许别的她学得不多,但至少,她明白有些东西不可强求。
再回到县里时,已经近晚上,东年还没到家门,就远远看到一个一身黄衣衫的小姑娘站在街边,虽然形容不足,身量较小,但明眸皓齿,仍水嫩得如鲜花一般。
正是东华。
东华远远看到东年,飞跑过来,喘吁吁道:“姐,你又去哪了?怎么一出就一整天?”
东年看着东华那张与自己前世完全一模一样的小脸,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刚刚滋生出一些苗头就已注定无望的感情找一个人说一说。
算发泄?算告别?东年不知道。
东华上来握住东年的手,笑道:“姐,是不是不想做点心给我吃,就躲懒跑出去了?”
东年本来情绪有些低落,听了东华的话,不由“扑哧”一笑,道:“你呀你,就知道吃了。”
东华晃晃头,道:“又不怪我。”说着拉着东年就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听街边有人道:“东姑娘。”
东年东华齐齐抬头,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有礼少年正站在路边,见到姐妹俩望过来,他忙施了一礼。
王书礼?他怎么在这?东年有些惊讶。
这一世重生后,她开始只乖乖呆在家里,并没怎么走动,那份对王书礼的心也早在家法中就淡了,最终在这段时间里消失不见。之后她虽然渐渐开始出了家门,但大多不过是买东西,与县里人极少有交集,更没和王书礼有过什么交道,仅仅偶然两次街上相遇,点头而过。
他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东年还没细想,东华先开了口:“你怎么又来了?”
王书礼一听东华这话,脸上先有了几分尴尬。
东年忙拉拉东华的手道:“小妹,王神童是读书人,说话不可无礼。”话虽如此说,但她的语气也并没什么斥责之意。
前世的事情虽然是她一步步走到家法那个地步,但王书礼一介读书人,居然骗取一个少女的感情,这本身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难道,他今世还想来一回不成?
一想到这,东年原本早就不予计较的那份心就起了波澜。今世,再来一回,家法就会落在东华身上。
她自己承受过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受这份罪,忍这种苦?
绝对不行。
王书礼又施一礼,脸微微发红,道:“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此地,碰到了两位姑娘,故此打个招呼罢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东家姐妹似对他不怎么待见,东华自不必说,就连那个一向温婉的东年好像也对他有些敌意。
王书礼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没得罪过这姐妹俩吧?不过是偶尔路过打个招呼而已,怎么这姐妹俩……
东华听了王书礼的话,点点头,“嗯”了一声道:“王神童,小女子有礼了。”说完不待王书礼回话,拉着东年就走了。
王书礼摇摇头。这姐妹俩尤其是姐姐,素有才名,他一向欣赏读书之人,本想有机会和姐妹俩好好结交。
不过,好像她们并不待见他。
当然,也说不定是错觉。他又没惹过她们,何来不待见?
王书礼想着,便走了。
那边东华拉着东年进了家门,径直往后院走了一会儿,才道:“姐,你可别被那个家伙骗去了啊。”
东年心里有事,不及防东华说这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东华道:“爹说,书读得多的人,心眼都是弯弯绕的。爹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没错。咱姐妹俩没那么多心思,见到这种人就得绕着走,免得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东年听了东华的话一怔,又“啊?”了一声。
东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心不在焉的东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姐,你就别老‘啊,啊’的行不?我说的是正经话,没开玩笑。那王学礼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样子,谁知道他心思是怎么转的?我怕你被他骗了都不知道,以后离他远点,见他就绕着走,千万别和他说话,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