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舟将白瓷青花的小碗接了过去,握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喝,八鲜燕骨汤,是以前秦知不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给他和母亲熬的,也是他在有限的童年里,唯一记得的味道,眼泪啪啪就落在了碗里,泪水伴着汤,喝的缓慢,许久,半碗汤还是半碗汤。
顾亭云虽然冷着脸,但唇角微不可见得抽了一下,他怀疑照这种趋势任顾舟继续喝下去,半碗汤可以变成一碗。
他伸手揩了揩顾舟脸上的眼泪,声音柔和了几分,“小时候就敏感爱哭,现在都这般大了,还是这样。”
顾舟抽了抽鼻子,垂着眼盯着碗里的汤,“舅舅,我错了。”
顾亭云伸手按着他的肩膀,将顾舟环到了怀里,“你没错,你想你父亲,还爱他,都没有错。”
他从顾舟手里将碗接了过去,放在了书桌上,“汤冷了,别喝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顾舟身子僵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顾亭云,“舅舅”
顾亭云拍了拍顾舟的脊背,“我答应你待在这里,但小舟,你如果在这里受了任何委屈,或者不想待了,舅舅可以随时带你离开。”
“我确实不喜秦知,但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在意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你的父亲,你想和他亲近一些,没有错,也不用觉得辜负了我。”
“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血浓于水,那样对你太残忍了。”
顾舟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顾亭云每说一句,他心里的自责愧疚感就多一份,是他太贪心了,“舅舅,我想回家。”
他喜欢给心目中的人排出三六九等,以前母亲在时,母亲最为重要,而现在母亲去世了,舅舅无疑排在第一位,他可以没有父亲,但不能没有舅舅,他一点也不坚强成熟,在意的人爱的人,拼尽所有也要留在身边。
顾亭云揽着顾舟肩膀的手松了几分,唇角勾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你猜今晚是谁叫我回来看看你的?”
“嗯”
“是秦知。”顾亭云说:“小舟,秦知不论如何也是你的父亲,他对你的了解和关心不比我少,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偏见,就让你们父子分开。”
宿舍
“先待在这里吧,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我们就离开。”
牧河和江遇并排坐在操场梧桐树下的石椅上,早晨的军训刚结束,没过几分钟,操场上的学生已经基本走完,红色的跑道延伸到很远,天极为闷热。
“你们不去吃饭吗?”经过的同班男生打着招呼询问。
江遇把最后一口矿泉水喝完,站起瞄中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不急,这会儿人太多,我们等一下去学校后门吃。”
牧河按着腿大呼小叫,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江遇的衣服,“江小,快!快!腿蹲麻了,扶我一把。”
江遇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你还不回去,你家司机应该在门口都快烤熟了”
牧河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抬手就勾住了江遇的肩膀,勾头去看他手里拿的手机,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没有来得及关。
妈:公司潜艇的研发已经到了重要阶段,我和你顾叔叔这段时间都会比较忙,接你的司机可能明天才会正式上班,你打车回去要不在学校吃一下。
接着是一条转账记录和江遇极为敷衍的“嗯。”
牧河从屏幕上抬起了头,一手扶着腰,啧了一声,“又成留守儿童了。”
江遇踹了他一脚,被牧河嘻嘻哈哈的跳着躲开了,他摆着手,“不回去,今天陪你,够仗义吧!”
“小心牧老爷子打断你的腿。”江遇白了他一眼,抬步就往前走。
牧河快走了两步,双手交迭在脑后,倒退着和江遇说话,“江小,你发现没前几天挑事那小子,今天没有来军训。”
“请假了吧。”江遇随口回道。
牧河瞅着江遇挤眉弄眼,“不是,据可靠消息,他快被开除了。”
江遇步子一顿,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是因为前几天和我打架”
牧河摇头,并不赞同这种猜测,“以那小子没眼力劲的样子,我怀疑他是惹上什么不能惹的人了,我们学校建校以来还没有因为第一次打架并未造成严重损伤而被开除的学生。”
江遇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日光,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轻几分,只有他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如果因为此事,让赵易被开除,就太冤枉了,他暗暗在心里记住,找机会要去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二人在“常极饭庄”吃了饭,赶回教学楼时,关门的楼房大爷披着外套,手里提着一大串钥匙缓慢的往旁边的房间移。
牧河爬在玻璃门上,喊破了喉咙,楼房大爷疑惑的回头向他们摆了摆手,又不紧不慢的从拐角消失。
牧河转身面对着江遇,耸肩摊手,“看来咋俩只能去外面的宾馆开|房了。”
江遇抬起来的脚,生生忍了下来,“要开自己开去,看见床上的传单还可以拨个号码,多叫几个人。”
“江小!你把我当什么人啊”
“喂,江小,方向不对,你回操场是打算烤红薯啊”
江遇拐了几圈,停在了一宿舍门前。
牧河疑惑的四周环视,“江小,你什么时候申请住校了你怎么不给我说,我和你一起申请,成功的几率简直翻倍,不怕老爷子不同意。”
江遇抬手敲门“我没有申请住校。”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雷磊光着膀子,靠在门上,火气极大,“瞎吗?看不见,门上这几个鎏金的大字“老子没钱,请换下家”学校的门房是越来越敷衍了,什么人都能往进放,下次我一定要到校长那里告御……状……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