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朗的光线下,他从来琥珀色的瞳孔掺杂了许多墨色。
她想起今晚他们藏在人群中,藏在不明晰的光线中仿佛一场密谋。
佟闻漓仿佛回到住在西贡堤岸的那些日子,她听到湄公河混入大海的那段潮汐在夜里涌动,也仿佛听见窗外海浪拍向礁石,她就住在大海之上。
她回头望去,看到月光色一般的自己白皙蜿蜒,睫毛微微颤动,又失神地把头扭过来,埋在柔软的云枕里。
唱片机悠扬的声音覆盖了她的紧张,也试图藏下他克制的声音。
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发梢,在虚幻光影交错间偶尔碰到他的耳垂和唇边。
交错的五指张开,她像是能指挥唱片机里钢琴曲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启,又什么时候结束一样,一场钢琴曲演奏下来音符高低错落,起伏变化,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在音乐中徜徉。
像是西贡夜里的芭蕉在一段干旱的季节后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雨。
在所有蝉都掉落死亡的那个夏天,翠绿的枝丫却开始发芽,她也因此体会更多的人生。
他最后抱起她,在浴缸里盛满水,把脆弱如那一颗滚落在青烟散漫的日头里刚采摘下的青槟榔一样的她放入水里。
水的浮力把她的发飘起来。
她又恢复成那个曾经的样子,在湿漉的雨夜里敲开他的窗门,毫不修饰的五官在他面前展开。
“阿漓——”
“阿漓……”
他这样叫她,感受她年轻的心跳。
指尖传来她特有的温度。
他很想拥有,也很想摧毁她。
她把夏天的感冒传染给他,让他的扁桃体也发了炎,把他的名字找回来,让他总是不顾后果的冲动。
*
仿佛他们都在探究那一个拥有步骤的过程一样,阮烟给她的东西她即便没有用上,却也让她足够放下身段,说一些她自己都会觉得时常脸红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他从来禁欲的西装外套下的脉络如此清晰且具体。
体型悬殊带来的后果就是她的下颌角还疼,她太年轻了。
她忘了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但清晨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柜子上是他的留言,让她醒了就叫客房服务,早餐会让人送上来,他还有个会,开完就回来。
佟闻漓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清晨七点半,料想先生的会,应该是国际会议。
她叫了客房服务,酒店的服务人员说完“稍等,马上到”之后,佟闻漓就去洗漱。
昨天晚上是冲动大于理智,但她其实没有做好留夜准备的,也没有带来换洗的衣服,所以今天早上她依旧穿着那一身。
方领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处有一处红到甚至有些发紫的痕迹,佟闻漓想试图把领口拉的上去一点遮盖一下,却发现衣服的领口处有一个不大的裂痕。
她连忙扭头去看,就在她肩颈旁。
这会彻底没辄了,佟闻漓四下看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她眼神落在房间转角处的衣柜那儿,走过去打开衣柜门。
衣柜里放着几套他的深色系的西装和衬衫,整齐干净,下方的格子里陈列着几条不同款式的领带,但没有什么可以遮盖的丝巾类的东西。
佟闻漓于是对准了他的衬衫,她从里面找了一件款式休闲的白衬衫套在自己裙子外面,遮挡着脖子上的红印。她想,衣服都是他弄破的,拿一件他的衬衫穿,总不过分吧。
她想是这么想的,穿了衬衫后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小灵通拿出来,在滴滴达达的手机翻页中找到那个“好朋友”,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发完后,她就去洗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