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莲亭震惊过后却没丝毫嫌恶,反而说了一句“很好看。”
东方不败将目光转向屋中的铜镜,镜面上映出他此时依旧线条凌厉的脸庞。他长得并不柔美,虽然记忆中的他在自宫后气质逐渐变得阴柔,也与女子相去甚远,改作女装能不被称作不堪入目已经是很好了。而他的莲弟,却对着那样的他说“好看”。
即使是他,现在对着镜子,想想自己挽了发髻穿上女装,都要觉得寒战,更别说是擦脂抹粉。莲弟却自始至终不曾嫌弃过,即使是到了“后期”,因为那些事情彼此扭曲了人生,变得暴躁起来,也从不曾指着自己辱骂过。
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怎能让他不倾心?
他霍地站起身,几步迈到门前想要推门,却在接触到门框后顿住脚步。
不行,还不到时候。
现在的他,还不能去见莲弟,甚至不能表现出对他的丝毫关注。
东方不败知道,从任我行将《葵花宝典》拿给他之后,他的身边必然会充斥着各种眼线。任我行要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去练《葵花宝典》,必定会命人注意他的一言一行,并随时汇报给他。若此时他接近莲弟,带给他的只会是灾难。
记忆之中不就是如此吗?那些人拿住了不会武功的莲弟来要挟自己,不然的话,仅凭那四个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若是莲弟的武功还在,哪怕还像原来那般只能算是二流也能够自保,也不会害他被任盈盈那个小丫头制住,甚至要经受断指之苦。
当初莲弟的武功,也是因为他而废掉的。
东方不败阴沉着脸收回手,站在门前半晌,握紧了拳。
记忆之中的那件事,让他得意之极,也心痛至极。
起因依旧是《葵花宝典》。
和莲弟在一起后,他便始终琢磨着《葵花宝典》的运功路数,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只有自宫才能练成这门功夫,他想弄个清楚。
于是他仗着自己对宝典中武功的理解,将《葵花宝典》分成若干段,每一段独立成功,然后培养了一群忠心的死士,让他们每个人练习不同的部分。
这个方法福建那家福威镖局的拥有者也试过,只是他们毕竟都没真正练过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谱,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奥义。加上东方不败过去所学庞杂,又参悟了教中藏着的众多秘籍,才能将这门神功拆成若干段来做实验,以找出自宫的原因。
如此历经多年,在死了数十人后,他终于找出了不用自宫也能修炼葵花宝典的方法。
这件事是莲弟协助他一起进行的,当时那些死士修炼到疯狂的境地,经常会作出疯狂的举动,有一次在他一个疏忽之下,其中一个死士突然爆发,重创了莲弟。那个死士当场经脉逆流暴毙,莲弟也因此身受重伤,差点没能救回来。
后来在平一指的治疗下,命虽然保住了,功夫却是完全废掉,再也不能修炼。
那之后,他心中对莲弟有愧,对他越发百依百顺起来,莲弟却因为失去武功,自暴自弃之下脾气越发暴躁,加上他的柔顺以对,想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心性越来越失常。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发现莲弟的想法,其实从最初他就无意让他练得太厉害。在他看来,莲弟的武功只要练一点强身就好,如今就算废掉了也没什么关系,有他在足以保护他。
他却不曾想过,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或许也想要变强来保护自己。
两个心理扭曲的人凑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互相影响之下,最终形成了那样畸形的相处模式。直到任我行出现,他们最终谁也没能保护得了谁,一起殒命在黑木崖上。
前世因为不知而废了半生,如今浴火重生,自然要走不同的路。
而和他的情缘,不再架构在前世畸形的道路上,也终于有了改写当初悲剧的机会,他的莲弟如今还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他们之间的纠葛还没开始,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东方不败慢慢走回桌边,伸手将那本小册子拿出来,冷笑一声。他“前世”用了那么多条人命所研究出来的成果,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什么自宫,统统见鬼去吧!
“任我行,两辈子的账,我会跟你算个一清二楚!”
含着踌躇满志的笑意摊开眼前的秘籍,无视开篇所写的话语,东方不败走到床边,撩开衣袖在小臂上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滴了些血在地上与床单上,有一些还特地滴在床缝之类的隐秘位置,然后拿出疗伤药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翻身上床盘膝坐下。伸指点向自己的会阴穴,又掐准力道点了周遭其他几处穴道,保证运功只之时内力不会经过那几条致命的经脉,而后按照记忆里熟悉的口诀开始运功。
《葵花宝典》之中的一字一句早已牢牢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本小册子对如今的他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蒙蔽任我行。
今日之后,任我行多半会以为他已经自宫,而后就会慢慢失去了戒心,一如“前世”那般。而这一次,他会让那个人尝到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以比“过去”更残酷的手段,以报他碎颅破脑之恩!
五、
再遇
黑木崖下小镇旁的村庄里有户姓杨的人家,人口不多,身为鳏夫的杨秀才一个人养着一子一女,勉强维持温饱。
杨家的两个孩子杨莲亭和杨诗诗是一对龙凤胎,他们的父亲念过几年书,颇有几分书生的酸腐气,孩子的名字也尽往诗情画意上靠拢。原想着男孩叫做莲亭,女孩叫做诗诗,不想妻子一胞双胎,两个名字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