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失魂症作时,他就会像失忆了一样,脑子变成一片空白,然后被某种意志所操控,去做一些并非出于本心、又不可不做的事。
而刚刚,那个意志想要杀了张惊浪。
时隔多年以后,张惊浪仍无法解释,甚至无法形容,在他身上生的一些事。
他只记得被棺液淋湿后,他晕了过去。
醒来时,大侄子倒在他的身上沉眠,似乎是他晕倒后不久,大侄子也晕倒了。
他没有多想,扛起孩子沿着原路回去。
途经泥沼时,脚下生的细微异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蚂蝗像是畏惧着什么,在他所经之处分开一条道路,不敢亲近。
不只是畏惧大侄子,也畏惧着张惊浪。
一种奇怪的念头冲进了张惊浪的脑海,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生某种不可告人的异变。
他没有觉察到不适,因此,并非单纯中了尸毒,更何况张家人也并不怕什么尸毒。
他的血脉乃至身体机能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但寿命却在急剧缩短。
这种念头是凭空出现的,他没有任何依据,可他就是知道了。
回到泥沼的另一端,汪锐已经找回了那两个孩子,悄悄打晕,一手夹着一个。看到张惊浪把“圣婴”带了回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外面汪锐的同伴也把盗洞打通了,张也成的尸体被摆在张瑞桐身边。为了掩饰被割下的脸,汪锐还抓了两条蚂蝗放上去,做成被蚂蝗蚕食的假象。
外面留守的几个族人也被他们清除干净,一并搬了进来。
回到地面、重见天日的那天,又是除夕。
再等一天,大侄子就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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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本家大宅只有一百里的地方,张惊浪和汪锐分开了,他会提前送孩子们回去,负责说明一切。
家族内斗,张瑞桐和张瑞山双双殒命,他们带去的精英好手全灭,只剩下圣婴和两个孤儿幸免于难……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张惊浪刻意在外多待了几日,回到本家那天,长白山间风雪呼号,白绸、灵幡、灯笼等在风中摇曳,白惨惨、阴戚戚,与浓白的雪色撞在一起,好不凄厉。
为着族长亡故,山门外满是护卫戒严族人,个个披麻戴孝,唯恐在这多事之秋出什么动乱。
张惊浪装作刚刚得到消息的样子,赶去了同善堂,换了孝服,跟着瑞字辈余下的几个族老一起举哀。
说真的,张惊浪是把此前四十年所有的开心事都想了一遍,才没有笑出来——在灵堂上憋笑,也是一种修行。
跪在最前面的是张瑞桐的儿子和孙子,一边往铜盆里丢纸钱,一边哭得哀哀欲绝。
看着他们,张惊浪无端端地想起老三和大侄子。
大侄子也在灵堂上,不过他没有穿孝,也没有哭,堪称冷漠地站在角落里。汪锐寻着时机,悄悄告诉他:族老们已一致决定由“圣婴”接替族长之位。
族长加圣婴,这两重身份让大侄子拥有不披麻戴孝的特权,张惊浪甚是欣慰。
大侄子不必祭拜他的杀父凶手之一,是好事。
但坏事是,大侄子好像真的失忆了,看到他时,大侄子没有一点点动容。
可他继而想到,这也是件好事。在那里面生过的一切,就该随着张瑞桐、张瑞山的死亡永远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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