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笑道:“有劳蒋侍卫了,那就走吧。”回身面对一脸担心的燕喜,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有三皇子在,侍侯的人自然多,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燕喜站在门口,外面的风停了,雪花蕊絮般,零零星星似要栖了。眼看着蒋琛扶了小姐,踏着碎琼乱玉,迤俪而行,消失在白茫茫的视野中。
休休一路走来,但见不论是丞相府还是外面的道路,都有人提了大笤帚清路,所以走路并不吃力。远远的望见那棵老梧桐下,几匹人马围护着一辆金铜檐子的双驾马车,马车里的人正掀帘出来,一身醒目的枣红,青光白晕下透出冷傲,耀目摄人。
待走近,泓宇的冷目死死的盯着她,面无表情,奚落道:“休休小姐好大的架子,未时三刻过了还需本宫来请。”
休休的脸色愀然变白,嘴里呐呐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心却如凛冽的寒风掠过,凉了。
“你以为?难道本宫的说的话你以为就以为吗?”泓宇的眸中似有怒火燃烧,颦蹙眉头,冷哼哼道:“沈不遇教了你些什么?难不成他以为凭你这套乡野本事就可迷倒本宫吗?”
似有一股阴冷从脚底渗透到心窝,休休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泓宇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尤其是最后那句话,这关干爹什么事啊?她出来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若干爹知道了燕喜少不了要受责罚,一切都是自做自受,罢了罢了,当下颤声道:“那我回去好了。”
泓宇皱了皱眉,冷冷一笑。但见那抹绿色一闪,留下果决清凉的背影,绝然而去。
休休僵直身子往前走,腊月的风雪天真冷啊,冷得人连骨头也在发抖。一阵风从后面旋过,她的手肘蓦地被人抓住,她回首抬头,泓宇的脸上带着狼狈无措的神情,惊惘地看着她。
“你上哪去?”
“我回府。”她还能去哪?真是好笑。
“不许走。”他命令道。眼神有一丝隐忍的痛意一闪而逝,缓下语气,声音极低的,似是喃喃自语:“不要走。”
她惊愕的看他。他的脸色很苍白,雪一般的,眼睛是低垂的,细密的睫毛覆盖下一层浅淡的挫败感。她的心突然膨胀了,膨胀着,像挣扎着钻出石缝的藤草,肆意的四下蔓延。
她浅浅一笑,道:“我回去跟干爹说一声。”
他的目光停留在遥远的地方,淡淡应道:“我在宫里已碰见他了。”
她乖乖的被他牵着往回走。
车帘内他俩面对面坐着,帷幄里很暖和,夹着淡淡的瑞脑香。帘内的人静静的沉默着,像是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片刻的寂静,只闻得马车在清扫过的雪地里辚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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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水袖]
过了桥,自西向东转过几条街道,目之所及已有商铺开张。街市上熙熙攘攘,因过了腊月就过年了,此时贩卖烟花的,年货的,还有卖小孩老虎鞋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因是微服出行,泓宇的人马顷刻溶进繁华似锦的人流车流之中。
前面隐约有鼓乐声传来,马车在一座街楼门口停住。泓宇搀了休休下车,几个乔装侍卫警惕的察视四方。此时,已有老板拱手站在门口迎接:“三公子来了,正等着您哪。”
泓宇不言语,老板弓身迎他们进去。只见里面鼓乐喧天,原来是一座偌大的戏院,台下已是满座,叫嚷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小二们提着长壶,水果盆在里面穿梭,好不热闹。
老板迎他们在楼上的雅间坐定,谄笑道:“本园专程从扬州请了‘满堂红’,专等三公子过目。”
泓宇斜睨休休一眼,但见她满眼迷惘的环视四方,眼珠骨碌碌乱转。他的嘴角甸起一弯奇怪的弧度,似笑非笑。
休休目不转睛的流连着楼下的戏台,此时有女伶人从紫檀屏风出来,悠然开唱,吴侬软语,唱得凄楚动人,杳杳在耳。宽袖中起风飞旋,旋转着,一派春花秋月。此时台下已是一片叫好声。
休休不禁笑道:“我以为多长的袖子呢。”
泓宇本来恹恹的斜靠在躺椅上,似有灵光一闪,仍是若有似无的一缕笑,暗地对蒋琛使了个眼色,起身出了雅间,蒋琛紧随其后。过了一会,泓宇独自进来,心情愉悦,对着休休只是温和的笑。
“休休,等会我们去看水袖。”他直呼其名。休休看他心境大好,自是欢喜,也就随他的意。笑道:“去哪里看?”
“水袖岂是人人可看的。”他作神秘状,娓娓道来:“舞水袖的全京城只有一个,傲的很。必须有二个条件依他:其一,地方固定,要看的只能自己过去。其二,观众只能先呆在房间里,等他允了,方可出来欣赏。”
休休被说得一楞楞的,只有频频点头,泓宇叫来一侍卫,命令道:“你先带小姐过去。”接着柔声道:“我现在还有事办,等会自来找你。”
休休听话的跟着侍卫下楼。出了戏院,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紧跟着侍卫,转了几道弯,来到一座院墙外。侍卫示意她略等,休休在一泥人摊前站立,看着他走向一个中年人,俩人嘀咕着什么,眼睛不时瞟向休休。
休休在泥人摊前拿了一只小泥人把玩,摊主是位大爷,慈眉善目的:“姑娘,买个回家玩玩。”休休一摸衣袖,忘了带钱来,歉意的朝大爷一笑,转过脸去,却发现那侍卫不见了。
正纳闷间,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正是刚才和侍卫讲话的那个中年人,那人倒是和气,对休休笑眯眯的:“姑娘,时候不早,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