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空虽然年逾花甲,满头白,两眉亦是霜白,但是一双眼依旧一片清明。他静静地看着裴皎然,目光如利刃。
虽说苏绰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但是他对李休璟的挑衅,无疑是给了自家一个恰当且合适的机会。利用这个机会,在神策军体系上打开一个口子,把不安分的人剔除出去。同样对李家的将来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而这样一个利益交换,对裴皎然本身而言也非常划算的交易。作为南衙重臣,她无法直接对隶属天子的禁军进行管理,但只要李休璟在神策军中,这只被内侍统管的神策军,就对她威胁小一分。
更重要的事,尽管李家并没有做出直接表态,可在很多人眼里。两者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扬唇微微一笑,李司空欣然允应。
裴皎然掀眸迎上李司空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笑。
意见达成一致,裴皎然道:“我会安排人去举告苏绰。先把他扯进来,即使他有动作,也翻不出风浪。”
“随你意。苏家那边我会盯着。”瞥了眼窗外天色,李司空道:“等会留下来用饭。”
李司空答应的颇为爽快,裴皎然亦是一脸温柔。
等二人敲定好计划,那边长孙娘子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回。直到暮色铺陈开,二人方才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乖巧地坐在长孙娘子身旁,裴皎然抬头看了眼垂听训的李司空,不由弯了弯唇。看样子李家惧内,是父子一脉相承。
思索的功夫,碗中的菜已经堆叠如山。皱眉看着眼前的碗,裴皎然忙拦下长孙娘子。
眉头一皱,长孙娘子道:“中书省的事务繁浩,嘉嘉你要多吃一点。等明日阿娘给你熬一盅补气安神的汤,送你家里去。”
眼见长孙娘子摆出,一副不许拒绝她的模样。裴皎然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用过膳,陪着长孙娘子说了会话。裴皎然借口手头上还有事未处理,同长孙娘子拜别。
出了李宅,裹着寒意的秋风拂到面上。裴皎然拢紧衣裳,抬脚往她自己的宅子走。宅子依旧冷寂。
熟练地点上灯,裴皎然静立在烛台前。看着烛台好一会,她喉间翻出声哂笑。她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贾公闾今日怕是和张让之间有龃龉。
屈指轻叩着案几,裴皎然忽地抬手轻轻地捏了捏眉心。果然思虑太多,容易头痛。
一夜好眠。
一入秋,天亮的也晚。开坊鼓声响起的时候,天依旧是黑漆漆的。
推开窗凉风灌了进来,裴皎然负手望着天幕中的冷月。直到最后一声开坊鼓落下,她才离开窗旁。从柜中翻了件狐裘出来,慢悠悠出了门。
不是雨雪泥寮的天气,该上朝还是要上朝的。路上看见不少朝臣顶风而行。
余光瞥见李敬顶风而来,裴皎然勒马又下了马,“李补阙。”
“裴相公。”李敬止步拱手施礼。
裴皎然打量着李敬,见他手指泛红。遂温声道:“罚了半年的俸禄,在长安租赁屋舍又不便宜。你是我一手提拔的,自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百贯钱去。”
话落耳际,李敬连忙摆手,“下官还是有些积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