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公莫要嫌我啰嗦,就怕有人贪图凉快,把这些消暑的冰吃了拉肚子生病,实在不敢大意。”
郎君特地千叮咛万嘱咐过的,阿琅自然十分放在心上。
夏侯婴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食,然后让人拖着一牛车的冰心满意足地回府了。
与此同时,临武侯府樊伉的院子里,刘盈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碗刨冰吃得毫无形象。
“伉儿,就算你不开铺子,这些冰也能卖掉,你为什么非要开铺子呢?”刘盈其实也不是很理解樊伉的作法。
他只是觉得今年夏天这么热,栎阳城里的勋贵这么多,樊伉无论制多少冰那些勋贵们都能用得完,和勋贵们走人情比开铺子省事划算多了。
樊伉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给刘盈稍微讲解一下商品流通的常识。
“钱用在市场中流通才有价值,不流通放在家里就是一堆废铁。”樊伉说着,从怀里摸出二十个大钱,对刘盈说:“表兄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把二十个大钱分成两份,每份十个大钱,一份放在盘子里,一份拿在手里。
他又叫来两个下仆一起,几人围成一个圈,道:“表兄代表朝廷,无名兄代表城中的粮商,夷光代表背硝石的少年,曲吉代表农夫。”
他又给夷光手中放了一块石头,无名手里放了一把粮。
游戏开始了。
“我从夷光手里买了十个钱的煤和硝石。”樊伉说着把手里的十个大钱放到夷光手里,然后把夷光手里的石头拿了过来。
刘盈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樊伉又道:“夷光有了钱,去粮店里买粮。”
夷光于是很机灵地把手里的钱和无名手中的粮交换。
樊伉点头,道:“我用硝石制成了冰,用煤烘纸,冶炼农具,无名兄卖了粮,手里有钱,于是去找农夫们收购粮食。”
无名觉得这游戏略有趣,把手里的钱和曲吉手里的粮交换。
“曲吉有了钱,然后在我这里交换粮肉纸张农具和刨冰。”
曲吉左右望望,把手里的钱还给樊伉,又把樊伉手里代表百货的黄草纸拿了回来。
十个大钱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樊伉手里。
樊伉拿出两个大钱递给刘盈,说:“这是我和无名兄向朝廷纳的税。表兄,现在你看明白了,同样是十个大钱,放进仓库和投入市场流通有什么不同?”
刘盈的目光转了一圈,似乎有点明白了。
“放在仓库的十个大钱还是十个大钱,可是到市场里买卖的十个大钱,伉儿拿去买硝石和煤,夷光于是就有了钱买粮食养活自己,粮商有了粮继续去收购农夫们手中的粮食,农夫们卖了粮,有钱买农具买肉买杂货。”
“没错!同样是十个大钱,放在仓库里就是废铁,流通过后,就能让很多人有活干有饭吃能养家糊口,还能增加朝廷的税收,这就是货币流通的意义。”
“可是,农为本商为末。舍农桑趋商贾,用贫求富,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田,犹贱卖以贾,农少商多贵人贫。若民舍本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长此以往,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
樊伉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有商贾则活市场,工商众则国贫。所以如何规范商人,引导商人,平衡农夫与商贾之利就是朝廷的重任。”
从来没有人向他这样阐述过商贾对于社稷的稳定作用,刘盈总觉得樊伉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得仔细想想。
刘盈满腹纠结地回宫了。
这孩子估计把樊伉的话当了真,整日思索着,一连好些时日不曾出宫。
樊伉忙着建作坊开铺子,一时也顾不上他,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夏日的炎热褪去,天气渐渐凉爽下来,樊伉铺子里的冰便不再那么好卖了。
樊伉也不介意,本来就只是拿来试水的,卖不了冰还是可以卖早点。
这天,樊伉终于闲了下来,抽空将铺子里的帐理了一理,发现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冰铺除去成本开支,居然有将近千万的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