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奶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娘不是很高兴。
她心里还念着陈秀才,原以为会生个跟他一般俊秀聪慧的小子,却没想到是个丫头。
阿奶担忧不已,盘算着等到满月,便将我带回家养着。
毕竟当娘的都不在意,一个做后爹的又怎么会真的在意?
可她没想到,王哑巴竟真的就待我十分上心。
我满月那日,原本木讷的王哑巴走遍了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送红蛋,求碎布,只为给我做一条百福被。
而我娘那时为了维持身形,已经喝下了回奶汤。
她自幼被阿奶骄纵长大,从来都是顾己不顾人的。
没人能责备她分毫。
王哑巴虽口不能言,却也晓得幼小的婴孩若是没有足够的奶水,是????会饿死的。
于是,他每日将我用包被系在背上,日以继夜的为那些有妇人生产的人家做桌椅或是其他木具。
酬劳分文不取,只为给我换一口奶水。
就这样,我万般艰难之下,终于长到十岁。
因着身世不详,巷子里其他人家的小孩儿都不愿意同我玩耍。
我娘爱娇爱俏,平日里不是跟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去买胭脂,便是窝在屋子里描眉画眼。
王哑巴的铺子在巷尾。
平平无奇的破烂招牌,平平无奇的瘸腿桌椅,外加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唯独说得上嘴的,便是他十分有耐心。
不论我问什么,他都会耐着性子比划着回答我。
「哑巴哑巴,为什么小狗要撒尿,小猫要睡觉?」
「因为小狗喝多了水,小猫困少了觉。」
「为什么冬天要下雪,秋天要打霜?」
「因为小草要盖被,小苗要喝水。」
我又问:「那为什么我要顿顿吃青瓜,而赵四可以天天吃甜糕?」
王哑巴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他没念过书,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王哑巴刨木头的手一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落到我身上。
而后,两枚铜板落到我掌心。
「拿去买糕吃吧。」
我喜滋滋地拿着钱往糕饼铺子走。
心中盘算着,紫菱糕一文钱一块,白玉糕两文钱一块,我要买两块紫菱糕。
哑巴一块我一块。
刚买完糕,便迎头撞上了赵四。
赵婶老来得子,素日里将他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
「傻香枝,你哪来的钱买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