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荑眼神坦率,平静地答道:“不认得。”
她心知,不能再谈论这个话题了,疑似她父亲的人正处于林邱实的雷区当中,让他一点就炸。
她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估摸着无论如何易北洲都应该发现事有蹊跷,她已经出事了。
至于林邱实之前说的没有人能找得到这里,她望着面前老人因恼怒而涨红的脸,认为这多半是一句自大的谎言。
虽然身处地下室内不见日光,但根据她醒来的状态,她判断自己并未
昏迷太久。
而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不相信林邱实能将她转移出基地,毕竟基地的严防死守她也算有目共睹。
而只要她身处基地内,她相信易北洲一定能找得到她。
这种信任似乎是无从来由的,江归荑说不清道不明它的由来,可能来源于他说要追求她时诚恳的眼神,也可能来源于根植于记忆最深处的刻骨铭心。
望见林邱实仍带着怀疑的眼神,江归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你那‘伟大’的实验吧。”
听到她提出这个问题,林邱实花白的眉毛都兴奋得飞扬了起来,简直重新焕发了逝去的青春,他苍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知道,为什么死亡的变异种样本不能感染人类,而活体变异种可以吗?”
江归荑摇摇头,神色并未因他的激动而有丝毫波动:“我不知道。据我所知,联合政府的研究成果也不包括这点,这关乎畸变的奥秘。”
林邱实的表情却更激动了:“对!这关乎畸变的奥秘。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原理的!如果污染的介质是变异种身上的物质,那么它们怎么可能因为变异种失去生命体征而消散?除非,这种污染的来源就是变异种自身!”
江归荑注视着眼前表情几近疯魔的研究院院长,在他期许的眼神下点点头,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我承认你说的有这种可能。”
林邱实一边点着头
一边想要来握江归荑的双手,却因发现她双手被反铐而悻悻作罢,他笑道:“江小姐不愧是西京大学生物系毕业的高材生,前途无量啊!”
江归荑心说,在你的剧本里,我马上就要成为‘伟大实验’的牺牲品了。
她没有说出口,而是淡淡讽刺道:“可这样的猜想,如何证实呢?就算能够证实,离查明‘众生畸变’的成因也相隔甚远吧。”
就像转动了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机关,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林邱实的笑意更浓了:“江小姐所料不错,这正是我‘伟大实验’的关键所在啊。”
江归荑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下一刻,一个可怕到离奇的想法涌入她的脑海,她瞬间意识到了他说的所谓‘伟大实验’的关键所在,她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连声音都有一丝不稳:“你要用大规模活人实验来验证你的猜想?”
她希望自己猜错了。
然而,林邱实拍拍手笑道:“没有一两个人的牺牲,怎能有全人类的存活希望?”
江归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可是这并非是一两个人的牺牲,你赌上的是整个基地的安危。有多少年轻人参与了你的实验?”
林邱实却没有直接回答具体的数字,他视江归荑眼中的愤怒为无物,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就算牺牲几十人、上百人、上千人,又如何与全人类的希望相提并论?”
他蹲下身,几乎诚
恳地看向江归荑:“在电车难题中,司机应该扭转方向盘撞死那一个人,还是什么都不做,任电车的车轮碾压那无辜的五个人?”
“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你昨天也听到了吧,变异种的等级有高低之分,变异种的污染能力也有高低之分。这是联合政府高价聘请的那么多研究员都无法得出的研究成果!”
江归荑轻轻闭上了眼,心中划过几分悲哀。
她知道,这类结论没有大规模的实验确实难以达到。
一般的人类遭遇变异种有几个结果:一是杀死变异种,带回变异种的尸体或部分残肢;二是带回小型的变异种活体;三是被变异种开膛破肚残忍杀害;当然,更多的人会在接触几次变异种后变成变异种。
这么多可能的结果引发了一个问题:无法通过单纯的结果对比,针对变异种感染人类问题得到一个抽象的、统一的结论。
这也是联合政府的研究员同样只能将研究停留在表面,而无法深入实质的原因。
但是……
江归荑猝然睁开眼,反驳道:“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用‘假性异能’误导其他无辜的人加入你的实验的遮羞布。研究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保护人类,以牺牲一部分人类来保全另一部分人的价值观本就是错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权决定其他人的生与死,能决定这一切的只有他们自己。”
她明明被反铐在椅子上,在
这一刻处于下位,却眼神灼灼,气势逼人:“而你,剥夺了他们生存的选择权,为的根本不是全人类的利益,为的只是你的一己私欲而已。你想向联合政府展示你的价值,你也想成为联合政府高价聘请的研究员,或者更进一步,你想要成为西京基地的掌权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