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均扯了下唇角,要不是看着他们那群人,恐怕还会以为她这样努力,凌晨才下班。
陈淮川想到一件事,他转了下方向盘:“其实几年前,你和林颂见过……不过,你们俩好像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
林颂家住在温泉公园旁边,二十多年前林伊公盖的自建房洋房别墅。
喻宁家就在她隔壁。
只不过是九十年代的船厂集资楼,生锈的空调机挂在蓝色玻璃防盗窗下,外墙的水泥赤裸,从顶楼引下的排水管道渗出一道道长年积累的黑色霉斑,单元楼旁一棵巨大的榕树生长,树冠遮天蔽日。
而林颂家的院子里是一棵紫色蓝花楹,此时早已花开,铺天盖地的粉紫色,夏风吹拂,泛着油光的青石板路上落满了花瓣。
林颂踩在了落花上,她仰头看着恣意垂落的蓝花楹,突然想到喻宁问她的话:“你不喜欢船厂了吗?”
现在的林颂不知道,但小时候的林颂很喜欢。
她搬着小板凳,乖乖地坐在伊公身边,头顶是紫色的蓝花楹伞盖,看伊公给她做鸭姆舭小舟模型。
远讲下西洋的福船,近讲船政学堂和林氏造船史。
伊公总是笑眯眯:“我们瀛洲九牧林氏从270年前开始造船,那时候造的就是鸭姆舭仔,为了捡鸭姆群生下的蛋,看,这种双桨小舟,划得可快了,造船的祖祖叫福婆。”
“后来啊,大家就都叫我们福婆造船派后人了。”
“我们小颂颂也是个小福婆。”
小林颂高兴地用手比划了个大圈:“长大我要造很大很大的船,带伊公和伊妈去玩!”
“那伊公就等着。”
林颂再长大一些,就跟着伊公去福兴厂了,危险的地方她去不了,伊公就给她看做榔头,用老虎钳上锉刀,慢慢地磨出模型。
这是手艺造船人的入门第一关。
最简单,也最难。
林颂洗漱完,倒在床上,夜灯开着,她盯着透明玻璃柜里展示的各种手工小舟模型,把空调被子拉到头顶上,闭上眼,眼睛很疼。
前一天喝了酒,又玩得太累,林颂第二天早上很艰难才撑起了眼皮,她游魂一样地下了楼。
“大小姐起床了。”说话的人是林颂的继母叶玲,嗓音温柔,“快来吃早饭,你弟弟都去上学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晚点我们一起去看你爸爸。”
林颂“嗯”了一声,再不喜欢她,也跟她打了招呼。
林颂吃早饭时,叶玲就坐在林颂身边,关心地看着林颂沉重的黑眼圈,叹了口气:“辛苦你了,你爸爸生病倒下,福兴现在只能靠你了。”
林颂本来胃口就不太好,现在就更吃不下饭了。
叶玲是外地人,她住进林家的房子后,就让照顾林颂多年的阿婆回了乡下老家,因为她说,她想亲自照顾颂颂,还能省下钱,男人养家辛苦。
她爸一听到省钱,立马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就是他想要找的贤妻良母好女人。
林颂从小就知道,千万不能找像她爸这样的穷男、抠男。
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跟姜自恒恋爱的。
分手的时候,两人撕破脸,他说:“林颂,你只知道钱,你学不会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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