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祎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察觉到了他的忌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是敢同?他们多说一句,我就一纸休书给你?,让你?妹妹在秦家永远抬不起?头来!”
明知道他对她的情谊已经寥寥无几,可“一纸休书”四个字一出,还是犹如一柄利刃飞来,扎在兰姈心口上,让她听到了心底血流一片的声音。
他越知道她怕什么,越抓着来拿捏她。
兰姈不由回想起?当初刚嫁给他,他指着青天说这?辈子永远不会令她受委屈的那些?话,一瞬间?心如死灰起?来。
郑祎不是没有想过和?兰姈和?好?如初,可他也知道之?前那么多的怨怼打骂,不是一时?的柔情蜜意,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崔兰姈的脾性倔强,一颗心也难捂热得?很。
郑祎早已失了耐心。
但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失望,郑祎心里一时?也烦闷无比。
若换过往,兰姈一对他露出这?种眼神,他早已恼羞成怒,通过打骂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今夜,终归是秦陌给他敲了个警钟,郑祎看着自己把她的手腕捏得?发肿,投鼠忌器,将心底的怒火往内一憋,松开了她。
恰在这?时?,屋门由外被人轻轻叩响。
柳茵茵出现在了院前,微微努着嘴,像是因为郑祎来了正院,争风吃醋而来,有意无意地想将郑祎与兰姈分开。
郑祎自然是很受用这?种被女人围绕在乎的感觉。
兰姈一见柳茵茵抱着孩子进了门,便默然让出了内屋,退到了屏风外,不打扰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玉裳随在柳茵茵身后?进门,一进来,先满目焦急地朝着兰姈身上不停翻看。
兰姈挽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暗喻自己没有挨打。
她转首看了一眼柳茵茵,总觉得?她来得?有些?过于及时?,冲玉裳问道:“是你?把柳姨娘请来的吗?”
玉裳默了默,颔首:“上回我出狱后?,柳姨娘特意与我说,以?后?有事可以?找她帮忙。。。。。。”
事实证明,柳茵茵的的确确是真心想要帮她家的姑娘。她本来都要带着孩子入寝了,玉裳一过去,她便从床上起?了来。
可兰姈的神色却并不舒缓,反而更凝重起?来,“以?后?别再找她了。”
玉裳一时?不解:“为何啊,姑娘?”
在这?孤立无援的大宅子里,难得?有人愿意庇护她们,她怎么还不接受了。
她家姑娘,向来也不是如此不识相的人。
只见兰姈讷言了会,“你?听我的便是。”
玉裳见她似有难言之?隐,只好?敛衽称是。
刚刚郑祎同?她说话,兰姈一直都保持着站姿,这?会儿也有了些?疲累,兰姈矮身坐在了外厅的瑶席上,玉裳为她端来了一杯茶水。
兰姈接过茶水,回过头,隔着屏风,看着柳茵茵努力逗着襁褓里的婴儿,以?此博郑祎一笑,心里不觉得?苍凉和?嫉妒,反而松了口气。
嫁给郑祎虽不是她当初所愿,但兰姈也曾妄想过夫妻和?睦的平静生活。
在他对她尚有新鲜感的那段时?间?,兰姈也不是体会不到他对她的好?,也想过就这?么与他延嗣繁茂,白头偕老?。
不曾想,有些?人一旦卸下伪装,竟是那般面?目可憎。
现在的兰姈,反而庆幸他们俩没有孩子。
可兰姈心如止水望着郑祎盯着襁褓痴迷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了另一丝疑窦。
这?些?年?,郑祎宠幸其?他的小妾也不少,为何只有柳茵茵怀孕了呢?
真的是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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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殊从来不问秦陌去哪,去做什么,她不管,也管不着。
直到月亮于空中高高挂起?,屋内烛火摇曳,兰殊坐在了案几前,听得?屋门一声轻响,知晓是少年?回了家。
兰殊对于他的晚归,已是习以?为常,秦陌一回来基本会先往耳房洗漱,也不需要她什么伺候。
是以?兰殊听到了声响,只远远朝着门口问了句“你?回来了”,手握着狼毫,并未起?身。
可少年?熟悉的身影,迟迟没有现身。
兰殊不由心里存了丝疑窦,又朝着打开的房门口望了眼,搁下笔,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去。
月色沉沉,屋外晚风瑟瑟,拂过墙角的灌木丛,一阵沙沙作响,兰殊人未身至,却先嗅到了残风中和?着的一丝酒气。
“你?喝酒了?”兰殊走到门前,才发现少年?倚在了门沿上,颀长的一道影子,脚尖有些?站不太住,颇显得?头重脚轻。
酒味渐浓,兰殊鼻尖紧了紧,伸手去掺扶他。
少年?的眼睫一直半垂着,近乎有一种靠着门沿入定了的状态。
直到少女纤细的柔荑搭上了他的手肘,他涣散的瞳孔才有了聚拢,掀起?眼皮,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起?来。
“军营里的武将还真是能?喝呢。”
兰殊以?为他是回营里去陪那帮行伍的糙汉对酒当歌了。
秦陌对此未置一词,兰殊牵着他走了一步,感觉他醉沉沉的,蹙起?眉梢,“难受吗?”
秦陌微一摇头,“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