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未停,依然按照祭礼的步法踏出每一步,只是每行一步,都有鲜血洒落地上,哼着颂词的语调轻快地像哼唱一首山歌。
周围飘动的雾气逐渐凝滞,仿佛静止一般凝固在半空中,有若隐若现的白台之影在雾中显现,如同海市蜃楼。
沈丹熹唇角微翘,得意扬眉,“看来我还是能逼迫你打开嘛。”
阆风山认了殷无觅为主,可殷无觅是借助她的仙元脱胎换骨,修出仙身。他的仙身,他那一身修为都与她密切相关,又怎么可能完全将她排除在外。
沈丹熹垂眸看了一眼脚边虚实不定的台阶,抬起右脚,缓而坚定地踩上一阶,变幻的台阶影子倏地一定,终于彻底败下阵来,乖顺地托住她的脚底。
山雾依然浓郁,祭台只在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被人强行撕开一道入口。
沈丹熹捂住手腕,愈合伤口,提着雀灯,一步步上行,独自上了阆风祭台,登上最高一层,站在祭台正中矗立的那一墩石碑前。
碑上铭刻“阆风”二字,每一笔每一划她都十分熟悉。
沈丹熹小时候顽劣,还曾捣烂鲜艳的花汁,趴在山碑上,一点一点涂抹上面铭刻的这两个字,将沟沟壑壑都染满了花里胡哨的汁子。
上一任的阆风山主薛宥是个极其讲究之人,被她这一举动气得够呛,没忍住揍了她一巴掌,害她屁股肿得老高,坐下都疼。
薛宥听说了,又惭愧自己下手没有轻重,揣着一大堆药来道歉,愣是低声下去地哄了她半个月,才把小祖宗哄好。
他虽嘴上嫌弃,却依然愿意将祭台向她敞开,“阆风”二字笔划间的花汁亦保留了许多年,不管过去多久,那涂抹在笔划间的花汁都是新鲜且亮丽的,走近了,还能嗅到清新的花香。
直到薛宥因平魔而陨落,阆风山失主,祭台沉封,这沟壑间的花汁颜色才风化褪去。
沈丹熹抚摸着石碑字迹,随着她指尖过处,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血痕,低喃道:“这座山怎么能给他呢,阆风山,现在你还有机会重新选一下,是认我为主还是认他。”
她说着笑起来,指腹重重地划过碑身沟壑,“如果你坚持认他为主也没关系,我会砸了你这破碑,毁了你的镇山令,断了你的山脉,阆风,你也是我的敌人。”
“阆风”二字在神血的催逼下,倏地亮起一点微光,虽然如夏日萤火一样微茫,但阆风切切实实地回应了她。
镇山令在山体中发出哀鸣,中心的神主印陡然从中撕裂开一条裂隙,阆风山摇地动,昆仑上下皆有感应。
殷无觅也在这一刻蓦地醒转过来,抬头看向身前悬浮的镇山令,瞳中露出震惊之色。
——阆风镇山令中的神主印分裂成了两道。
第58章
殷无觅立即伸手,想将镇山令收入手中,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镇山令中神主印一分为二,山中力量彻底割裂成互不相容的两个阵营,这一枚镇山令已不再只有他一个主人了。
殷无觅想收回镇山令,另一道神主印却想大开山体门户,将这一枚镇山令公之于众。
沈丹熹站在阆风祭台上,眯眼盯着眼前石碑,镇山令中神主印一分为二,她得阆风山部分力量认主,自然能与镇山令有所感应。
她没有丝毫犹豫,通过神主印,试图召唤出镇山令。
神主印的双方一个在山体内,一个在山体外,隔空对峙,都想将这一枚镇山令彻底收入自己手中。两道神主印争锋相对,互不退让。
镇山令在两道神主印的拉扯下,两方力量亦彼此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在镇上令中争斗个不休。
代表着山中力量的金色铭文乱做一团,整个镇山令都剧烈颤动起来,与之对应的,从镇山令内延伸而出,流淌于山体中的地脉光河亦翻涌起来。
随着每一道光河的翻涌,阆风山体便也跟着震动,轰隆的声响在黎明将来的黑夜中,如同闷雷一般从阆风山传荡出去,将整个昆仑上下都从夜色中摇醒了。
天还未亮,无数流光便从四面八方涌往昆仑宫来,守在宫门前,等着面见昆仑君。
尤其是赤、黑二水水君,一看便赶来得急,他们亦是最先察觉阆风山有异赶来这里的人。
两人到了昆仑宫前都还没整理好衣冠,赤水水君鞋子穿了个左右不分,黑水水君摸黑抓来手上的外袍是其夫人的,只能硬着头皮裹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