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听到叶向晚最后一句话,明知道这小姑娘又是存心相激,仍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道:“驱蛇又算得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叶向晚作恍然大悟状:“啊,是了。我倒一时忘了黄岛主是惊才绝艳之人,本领超群。区区数条蛇又怎在话下?之前看到他和岛主的对话,似乎他以前曾败在岛主手下过。”
黄药师倨傲扬头,并不答话。
“黄岛主,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叶向晚又问道。
黄药师仍旧不答,过了一会儿却冷哼一声:“他对你不错啊。”
“啊?”叶向晚惊讶道。
“几次败在我手下,明明见到我就想绕着走。可刚刚自离开后他却仍旧在远处逡巡着,这不都是你的功劳么?”黄药师道。
“啊?”叶向晚大惊失色,“他,他他他还在附近?”
“附近倒说不上,我黄药师若不允许,谁能在我附近逗留?不过,他一直在远处不肯离去,总不可能是想被我再打一顿吧?”黄药师嘴角微露笑容。这小姑娘虽然古灵精怪,心眼忒多,但那白衣人实是她的罩门所在,只要一提到他,她就会立刻失色。
叶向晚不语,在心中重又计划着以后的事情。
不管她要不要隐居,总之,她绝对不要再落到白衣人手里。不然那只妖孽还不知会怎么折磨她,挫骨扬灰说不定都是轻的。
一想到这里叶向晚后背就“唰”地一下冒出了冷汗。
两人说说吃吃,很快就吃完了整只鸡。叶向晚起身将荷叶包着鸡骨扔了,又去河边洗漱一下,这才回转过来,却看到黄药师手中正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簘把玩。
“你的巫卜之术学得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黄药师道。
叶向晚这时已经倚着树干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地道:“嗯?”
黄药师道:“你能事先认出我的身份,又能料知我女儿的下落,不就是凭的书上所教的巫卜之术么?你这方面师从何人?能否帮我起课算算我女儿的下落?”
叶向晚一下子清醒过来。
黄药师怎么把她当神婆了?
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从她皮肤上钻了出来。
黄药师见她不答,又道:“我知道随便卜测他人之命会减你的福气,你放心,我自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于你。现下,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到底去了哪里。”
叶向晚原本想开口否认自己会那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但黄药师的那句“会在别的方面补偿”让她的嘴重又闭上了。
黄药师虽然在她身边,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因此她并未完全处于安全之地。那个白衣人一直在旁边窥伺,不知道还要纠缠多久,如果她能学得黄药师的制蛇之术,是不是就能安全脱身?
她虽然不懂巫术,但若能想出原著里黄蓉此时的下落应该就算过关了。想来黄药师关心的重点并不是她是否真会巫术,而是黄蓉的处境,不是么?
清晨,叶向晚早早起来去河边洗漱。
一粒小石头突然丢在她面前不远的水面上,“咚”地一声,激起圈圈涟渏。
叶向晚一怔,抬头望去。白衣人正站在河对岸看着她,清俊的脸上居然隐隐有关心的神色。
关心?
他会关心自己?
叶向晚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她想自己一定是离得远看错了。
“他没为难你吧?”白衣人问道。
叶向晚想了想,才明白过来白衣人口中的“他”指的是黄老邪。
黄老邪怎么会为难自己?为难自己的一直是对面的这个家伙好不好?
叶向晚冷哼一声,理也不理,转身走回了林中。
白衣人想出声叫她,却又怕惊动黄老邪,只得无奈地徘徊在河对岸。
头天晚上,黄老邪要她占卜黄蓉的去向,叶向晚借口说自己起课要先做一段时间的准备,有足够的精神和心绪才能进行占卜,不然不会有结果。
黄药师虽然多才多艺,于占卜之术却所知不多,也不知道叶向晚所说是真是假,权且信了她。
两人之后又聊了会儿,内容多是有关洪七公与叶向晚的相处情景,及至黄药师将话题渐渐转到武林之中后,叶向晚虽知道他仍有心试探,但自己既然有卜术做挡箭牌,不怕穿帮,索性便放开性子,与他尽情说了一通。
她本是现代人,虽然到这里数年,但之前大多为生计劳累,极少碰到什么事情与她的性子观念相抵触的事情,因此现代人的性子竟完好保存下来。所以她的话里,纵然有很多在她看来相当理所当然的东西,但放到这个时代却大多算是离经叛道,与当时的礼教世俗之见多有不合之处。若是这时的听众换成哪个名门正派的人物,怕是大都会觉得此女实为“妖女”。
但黄老邪既号称“东邪”,平生一直落落寡合,并无知己,此时与她谈天论地,发觉叶向晚所知甚多,意似整个武林都在她胸壑之中,且她寥寥数语之间透露出的意思更是大合他的心意,不由得又惊又喜,与她的谈兴也越来越浓。开始时他的一些话尚不乏试探的成份,但到得后来,却全是闲谈了。
及至后来,叶向晚说得有些累了,便倒头睡去。黄老邪却一直了无睡意,一忽觉得这小女孩虽然年纪甚小,却所知极多,又不以世俗礼教为框,着实合了自己脾性;一忽又想着这样一个小姑娘,资质上佳,性情也好,居然给洪七公抢了先收为义女,竟有些愤愤不平。他素来倨傲,争强好胜之心也甚强,之前他在归云庄出手相助梅超风斗郭靖便是不忿于叶向晚的那句“黄岛主的弟子打不过洪七公的弟子”。现下再看来,如此合自己性子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也被洪七公抢先收了义女,实在是太让人心感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