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灯会,凑巧逢上皇后诞下嫡子。
喜事在前,大赦天下。
沈琅带着沈鸢穿行在人来人往的巷道里看花灯。
路过人潮拥挤的杂耍时,沈琅观看的太专心手上一松,丝毫没注意沈鸢不见了。
回过神来时,沈琅四处寻找都不见妹妹的踪影,失声痛哭回到沈府里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这一丢,就是十年。
听到沈鸢的话,沈琅彻底僵在原地,腿脚仿佛被绑上了麻绳,不能动弹。
要不是他说花灯会很热闹,带着沈鸢偷偷溜出府外,她根本不会被弄丢。
那是沈琅心里永远的结。
后来听闻沈鸢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沈婉宁才是他的亲生妹妹时,沈琅对沈鸢的愧疚全部消散的干干净净。
并且发泄似的,全部弥补在了沈婉宁的身上。
沈婉宁才是他的亲妹妹。
而沈鸢,只是仅仅存在记忆里的人。
“阿鸢我……”
“我并没有责怪二哥的意思。
只是忽然记起,在寒冬腊月里,躺在冰凉的床板上时,我会在心里默默的问,二哥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我?还是说,二哥不愿意找我了?”
沈鸢的声音极轻,波澜不惊的语气落在沈琅心上,掏心窝子的疼。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
将沈鸢的消息,彻底封闭,从此不提。
直到她回京……
听闻伤心事,陈氏万分愧对沈鸢。
到底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又走丢多年受尽委屈。
如今回到府上,像是带着刺一样不让人靠近,她身为母亲没有法子和解,只能坐在一旁默默拭泪。
沈鸢不为所动。
她的心,早就不起波澜了。
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流落在外。
苟活到如今四肢健全,完好无损,谁知道她是怎样讨生活的?
沈琅身形微晃,不敢去细想分毫,看向沈鸢的眼神满是心疼。
沈鸢避而不见,侧身从他旁边绕过。
“纵使裴都督是京中女子趋之若鹜的对象,难道我,就也该对他倾慕吗?”
沈婉宁愣住。
“小人之心,不度君子之腹。
这么浅显的道理,哪怕学堂不教,父亲也不会不管吧?二哥你说呢?”
光影里,沈鸢侧过半张脸回头看沈琅。
那样满不在乎,又暗含轻贱的话语,让他哑口无声。
直到沈鸢离开,沈琅都没有回答一个字。
沈婉宁忙着打圆场,将他的衣角扯住安慰道:“姐姐流浪在外多年,难免会受到委屈,说些气话也不为过,二哥莫往心里去。”
她温柔的声音让沈琅回过神来。
“她也算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没有规矩,走时连母亲都不唤一句!
真是没人教!”
沈琅仍带着几分不满,心里更显的婉宁才是知书达礼的闺阁小姐。
可他根本不知道,沈鸢流落在外本就没人教规矩。
那些人只教一件事,那就是顺从。
花雕厅里的声响,惊动了正厅里的贵客。
裴忌轻放茶杯,眼神随着屏风另侧的人影晃动。
许是又眼花了,才会觉得那抹娇影跟记忆里的同属一人。
无数次的魂牵梦萦,拉扯着他的心神,至今也不能宁息。
“家中兄妹吵嘴,让裴都督看笑话了。”
沈父沈庸面上有些难堪,好在裴忌没有追究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