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好像并不想提从前的事情。”
说到这里,周思游又委屈起来。“没想到她也是那样的人,有钱了、出名了、不理旧朋友了……”
——便是此刻,周思游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笑。
极其微弱,好似错觉。
周思游愣愣地抬起眼,眼底还有泪光闪烁。
钟宇柔宽厚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
即便钟宇柔此刻神色依旧漠然,周思游却仍是满面清泪。“宇柔阿姨……”
她一直觉得,“宇柔”两个字有一种奇妙的力量。
宇宙一样宽广辽阔,却依旧温柔。
就像钟宇柔给她的感觉。
半分钟后,周思游拭尽眼泪,重新站起身。
她透过病房的玻璃窗,亦向着夜色恹恹一望。
漆黑的玻璃窗,倒映出房间里,床头柜上,一束明净又绚烂的花。
或许从前的事情,周思游从未忘怀。
她年少时,别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有关谈厌、有关谈厌的相好们——都是她无法逃离的噩梦。
喜怒无常的母亲摔死她的小猫,在她逃离后,又柔下目光,乞求她回来。
不久之后,母亲带回来最后一个相好,让周思游叫他叔叔。
周思游当然不会理睬。
那时的周思游不过十六岁,还要上课,要备考,能做的事情有限,唯一的反抗,只是独处时,安安静静锁上门,把那两个人隔绝在自己的空间以外。
可惜谈厌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驱使着她四处配来钥匙,“不准锁门,”她冷着脸打开周思游的房门,“这个家里,不准锁门。”
谈厌说这话时,那个男人便站在她身后,油腻的脸上堆笑。
被移动的毛巾?怪异的脚步声?门缝里偷窥的眼睛?
男人做得远比这些更恶心。
他偷走少女晾晒的衣物,翻她卧室的垃圾桶。
甚至那日——一个燥热的夏天——雾气弥漫的浴室。
周思游抱膝坐在灌满水的浴缸里,却听见几米外,门锁被谁开启。
钟阿姨和钟情不会这样乱开锁的,谈厌今天不在家——那会是谁?
周思游刹时心下忐忑,慌了眼,下意识半攀在浴缸边,又攥紧金属的淋浴喷头。
下一瞬,一张男人的脸正对着她的面,出现在花白雾气中。
“周佳念,佳念……”
他叫着她的名字。
“滚……”周思游立刻反应过来,紧紧握着淋浴头,砸向男人头颅,“滚!!!”
男人的额角开始流血,却不怒反笑。“佳念,别怕,别怕哦……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看一看你……”
周思游不记得自己砸了对方多少次,却永远记得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