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门外楚兵早不客气一把抓过金子:“行了,等着罢。这等乱糟糟的,老子都没吃上东西呢。”
一旁忽然有人道:“李公公吩咐过了,要好好看守,不能轻待……”旁边又有一人含糊不清地道:“就是一碗米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们守着,我去拿好了。”
夜乱(二)
欧阳箬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自尽时,钗环尽褪,素衣素面。好在华国有风俗,人死后身边要随葬金银,为了是在阴间投胎时可以贿赂小鬼才好投胎做人。
她是按着风俗才在身边带了几锭金银,没想到死没死成,金银竟派上了这用场。不多时,一碗米粥就端来了,还送来了一盘糕点,想是给她吃的。这米粥虽不是用上好的御米做的,却也香软,凌湘乖巧,几下就喂完了,欧阳箬又哄着她吃了两块糕点。这才哄她睡觉。
做完这一切,欧阳箬才发现自己当真饿得紧了,竟是一天没吃东西,剩下的糕点也顾不得了,全都吃了下去,没有水可以喝,吃得又快,就呛着了。
欧阳箬怕吵醒凌湘,只得憋着,边吃泪水就这样慢慢滴落下来,原本以为,在宫中几年的生活已经把她的心磨得如如铁石一般硬,没想到大乱当前,竟然脆弱得如一只蝴蝶。
窗外阵阵喧哗声穿墙过户,到了此处,只剩下模糊暧昧的声音。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一旁的凌湘面上。稚嫩的小脸上一片宁静,一派天地无欺。
在这混乱的夜晚,她只庆幸自己还能庇护着这一小小人儿,即使她不是自己亲生,即使也许天一亮自己也无法再护她一分,但是这生之美好竟能让她已经死了一次的心再次缓缓跳动。
想着,她紧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慢慢沉入睡眠。
“哗啦!”欧阳箬不知睡了多久,门外忽然一声瓦罐碎裂之声把她生生惊醒。有个粗大的嗓门直扯着喊:“我就知道,你们把她藏这,奶奶的,今天我非把她抢回去不可。”
欧阳箬听着声音吓得立刻蹦起来,这声音如此耳熟,分明就是那个丑脸将军。心念闪过,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恨得捏紧素拳。她只恨不得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立刻冲出去杀了他,若不能杀了他,起码也有机会在他那张大脸上踹上一脚。
可是不能,可恨不能……
欧阳箬平了平心气,床上的凌湘被吵得翻了翻身,好在小孩眠深,不容易醒来。窗外似乎闹成一团,但是声音却是小了。
“吴将军,这是李公公吩咐下来的,我等也不敢私自放将军进去。”有个人忙温言道。欧阳箬小心地靠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人正拱手对吴德虎说着,欧阳箬眼尖,见有个人影正悄然往外走去,想是见势不妙去报信的。
吴德虎已经喝得烂醉,他只记得自己看上一个女子,喝饱了酒,不知怎么的就想了起来。酒醉之人很容易固执,他借着酒胆摸到这里,见几个人把守着门口,那几个兵卒又是苏颜青手下的。一时火起,摔了酒罐就撒起了酒疯。
“浑话!当将军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么?……你们几个兔崽子,分明就是苏白脸手下的,还拿什么李公公来唬人。我……本将军……”说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秽物。旁边的守卫都忙掩鼻。
“将军,真的不骗你,再说侯爷也下令了,今夜不得生事。”那人一说完,欧阳箬就心道不好,那丑脸将军已经醉了,再多说辞只是徒惹他恼恨。
果然,只听得“啪”地一声,那人被扇得跌在地上。吴德虎破口大骂:“娘的,现在拿侯爷来压老子了。老子跟侯爷打了多少仗过来的,别说是侯爷的命令,就是侯爷站在这里,看我老吴要个小妞还不一早给了。你们几个人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边骂,边作势要打。
“住手!”有个阴柔的嗓音喝道。欧阳箬凝目看去,只见那个清秀的内侍带着日前见过的苏将军赶到了门口。狭小的院子里灯火明灭,人影憧憧。欧阳箬直看得心口砰砰直跳,这么多人,还有这个阵仗,绝对不是好事。
“哦,李公公啊。”吴德虎大着舌头,嘿嘿笑着打招呼。
“哦,是吴将军啊。夜深露重,您怎么到了此处呢?”李靖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吴德虎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强自打起精神来。
“喝多了,来散散,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此处了。嘿嘿。”
“哦,那好,来人,送送吴将军,夜深了路不好走,小心磕了碰了。”李靖才不阴不阳地道,手一挥。几个守卫应了声,忙把吴德虎扶了下去。
吴德虎满脸怒意,却只得强自忍了下来。临走前怨恨地盯了一旁不说话的苏颜青,想来又是把这笔帐又记在了他的头上。
夜乱(三)
苏颜青面无表情。待一干人走干净后,李靖忽然换了面色,笑嘻嘻地道:“还好苏将军在附近,不然咱家真不知道怎么打发吴将军呢。”
一脸的笑,看得苏颜青汗毛倒立。这笑实在怎么看怎么奸诈。想着面上微微抽动了下,分明是他强把他拉到此处,却说成是……也罢,吴德虎记恨他很久,也不差这一笔。
认命地叹了一气道:“李公公辛苦了,末将还要去巡查,请恕末将不能陪李公公了,告辞!”说罢微微一躬身转身就要走。
“哎哎,苏将军别走啊。咱家还要麻烦苏将军呢。”李靖才见他真的要走,忙上前拉扯道:“这个,吴将军刚才走了,可是他的脾气苏将军可是很清楚的,万一他又来生事可如何是好?咱家可是害怕得紧啊,这样吧,反正这个女人是侯爷看上的,不如就……”说着在苏将军耳边如此这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