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轩内。
月光斜照进来,照在皇帝暗黄的脸上。他无声地躺在炕榻上,生命垂危,但他的头脑异常的清醒,这更增加了他周身的痛苦。
他仍然坚持着,因为他必须在弥留之际,等待一件事的到来。
“父皇……”
天清的哀声刚一传到,他与崔玉廷已经跪在了他的病榻前。
“皇兄他……”
明黄色的太子绶带,金盔金甲,斑斑血迹隐约可见。
渐渐地,皇帝似乎感到了一团冰凉之气,从足心淹没上来,一直涌向他的全身。霎时间,皇帝两眼发直,牙关渐紧。他知道无常已经到了,脑际蓦地闪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于是他拼尽全身的气力,喃喃地吐出了最后几个清晰的字眼:“他……他死了吗?”
“皇兄他殉国了……”天清大哭起来。
皇帝虚空的眼睛直愣愣地定在天清身上,接着,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音来。
楚士雄、天濂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如此相像,同样的俊朗,同样的带着桀骜不驯,一缕淡笑浮在皇帝的嘴角。
好了,好了,他宠了二十年的濂儿,那个他难以经受的奇耻大辱,终于消失了。
这时,寝殿外传来了青琐悲恸的哭声。
肃跪在皇帝炕前的天清愣了一下,他想起身,可又无可奈何的读着皇帝已完全模糊的字眼。
皇帝的眼神已散,牙关已紧,接着,在最后长长的叹息声下,就永远停止了呼吸。
“父皇——”
皇宫内丧钟长鸣,就像一窝被惊扰的蚁穴,整个皇宫都忙乱起来。
哀音响遍了皇宫,响遍了京城。
青山隐隐水迢迢1
又是一年春满大地,绿杨庭院,暖风帘幕,怡真殿里清风徐徐,幽香弥漫。
天清在殿外下了步辇,亲自接过宫人手中的朱漆木匣。木匣里放着秋季储藏的葡萄,鲜艳如最初下架的模样。
贵为皇帝的天清,不仅没有迎驾的礼仪,还是头一次送礼,去讨取一个人的欢心。
绣帘开,地面跪着两名侍女,匍匐不敢仰视天颜。天清一步迈了进去,内心坦然中有着复杂的狂喜,贵妃榻上,青琐斜倚着绣枕阖目睡着,冰肌玉骨,钗横鬓乱。
听到动静她睁眼转过脸来,那盛满慵懒温香的笑靥,只一个碰擦天清便醉了。他一手轻放竹匣,一手把她抱在了怀里……青琐被他轻轻托浮着,像一只温顺的羔羊,蜷缩在他的怀抱。
“别这么早打瞌睡,下半夜就睡不稳了,起来精神就不好,明日可是你的日子。”他体贴地说道,扶着她起来。
他们被满屋子的馨香包围着,无数闪烁的烛光里,缠绵着天清心中无尽的缠绵,他深情的目光凝视着青琐,只剩下一句早已透明的话未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