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士雄冷冷一笑,这个老家伙!眼光轻轻瞥过,落在后面的任浮身上。
马上的任浮毫无表情,一身玄色衣衫,头上的同色束带在清风里飘忽抖动,衬出他的潇洒英姿。阳光将他骑马佩剑的身影剪在地面上,让十步之外的楚士雄也能感觉到那股英气拂拂而来,直逼骨髓。
俩人下马,径自往楼内走。早有内侍过来,将马牵去候着。
晌午时分,楼内寂寞,粉蝶穿槛,不闻平日里的铜鼓蛮歌声。厅堂内皇后独自坐着,进去的两个人不由得面显惊讶之色,还在跪拜施礼间,皇后已经耐不住的站起身,环佩珊珊步向两人。
“二位爱卿,出了大事了。”皇后开口道。她纵使态度仍旧端庄,声音里还是止不了那层焦虑不安。
两人愕然,急忙恭身道:“请娘娘明讲。”
“还不是濂儿小祖宗,私自将你家小姐放了。你们说,怎生是好?”皇后的眼光看向柳南天,后者的脸色煞白,整个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上,嘴里只会喃喃:“怎么会?怎么会呢?”
“濂儿已经亲口告诉本宫了,本宫听了也是如遭雷打霹雳。”皇后看了看楚士雄,“也是本宫纵贯了濂儿,真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这祖宗将烂摊子扔下就走了,你说本宫如何向皇上交代?还有这事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休不说被天下人耻笑,本宫的位置怕也是保不住了…”
“皇后啊!您可是要想法子啊…”柳南天缓过神来,哀号着长跪不起。楚士雄冷冷地描了一眼失态万分的柳南天,他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脑子里紧张的思忖着。
“娘娘,想当初这份亲事还是皇上御笔亲赐的,殿下此行为必定会动了天怒。即使是皇上宠爱殿下,这回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他,接着会降罪于娘娘、柳大人,与人与己都不利。”
“都尉大人说的极是,娘娘。”柳南天忙不迭的应道。
“楚爱卿的意思是——”皇后眼巴巴的看着楚士雄。
“如果楚某的手下动作有点粗鲁,就请柳大人不要怪罪楚某。”楚士雄带着一丝笑意,眼光飘向柳南天。
柳南天恍悟,急忙拱手道:“烦请都尉大人了。只要将小女重新捉回太子宫里,如何安置悉听尊便。”
“柳爱卿自可放心,这太子妃的位置你家小姐是丢不了的。等太子妃一回来,本宫即去劝濂儿,不怕他不知孰轻孰重?”
如此三人谋算着,接着分头各自行动。
青琐这日去了天清的寝宫里。
天清看见她很高兴,拉了她带到内室的香楠马鞍式书桌旁,上面放了折揩式的锦轴,展开一看,原来上面系绘一垂髻女子,悠悠然坐在树枝上,一色的湖青罗裙,娉婷可爱。尤其是那双妩媚有神的眼眸,汪如深不可测的碧潭,不经意间,已让人甘心被沉溺下去,不能自拔。
“这…这是谁?”青琐惊得心发跳。
“连自己也不认识。”天清嗤的一笑,凝眸看她,“我画得不像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在树上。”
“奴婢像二殿下画里的就好了。”青琐淡然笑道,“二殿下看您母亲的像太久,画别人时里面自然有母亲的影子了。”
“有吗?”天清拾起画锦细细端详,看了看青琐,又看着画,“不会吧?”
“不管怎样,青琐很高兴。”青琐笑道,“二殿下对青琐好,青琐会记得的。”说完,深深一礼。
“你怎么啦?”天清紧张的问道。
“青琐今日是来跟二殿下辞别的。这里跟家里路程远,有老人要照顾,青琐顾不来…”
“是因为皇兄吗?”天清突然打断她的话,看着青琐一脸错愕,他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你不用解释。落水塘的那日,我看出来了。”
青琐遭天清这么一说,颊晕红潮,低头良久道:“二殿下保重。”福了一福,天清拉住她默默向着外面走,心如醋捻的一样,苦楚异常。
俩人黯然话别。
青琐默默地往家里走,一路搜索枯肠,想着回去一旦心印问起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些天暂时陪着小姐,等明雨少爷和小姐结婚期间,家里自有许多事要忙。
白日里街面上十分热闹,沿街布满摊位,排不上的甚至摆到了小巷里面,买卖吆喝声一直传到小巷深处。青琐径直往里面走,离院子不到一半路,只听到后面有“闪开,闪开”的喝令声,急转头一看,但见几个手持刀刃的士兵正在驱赶着巷口的摊位,紧接着有车轮之声划过巷口。
青琐暗叫不好,她的第一念头是那些士兵是来抓捕心印的,于是没了命的跑进院子。心印正在房里,看见青琐撞进来,提起炕上的包袱,拉了她就冲向院门外。
心印平素普通女子装束,经青琐一拉拽,也意识到不妙。二个人打开院门,柳南天的人马快到门口了。
心印出来正巧与马上的楚士雄打了个照面,一激灵,低下头去,后面的青琐低呼“快走”,于是慌乱的往小巷深处跑。楚士雄正疑惑着那包着头巾的妇女好生面熟,只听旁边马车上的柳南天大喊:“就在里面!给我冲进去抓人!”几个士兵呼啦拥了进去。
里屋的芳菲和胖婆已经出来了,眼前刀光剑影的架势吓得她们抱在了一起。领头的年轻人脸色严峻,看了芳菲一眼,命令道:“把她带走。”几个士兵冲了过来。
“不许抓她!”青琐清亮的声音传来,人已经闪到了芳菲的面前,用身子挡住,目光凌厉的盯着他们。几个士兵一时愣住了,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