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其实我偶尔在线上碰到白翟时,他都会和我提及春晚。只不过那时的我,只觉得他忒老土,一点儿品味都没有,根本就懒得跟他废话。
不在其位,难谋其事。这个道理永远只知道放在嘴上,真到了设身处地之时,才能感同身受。
这样一想,还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视线不觉得擦过那张白皙的脸,却被一双深邃到刻骨的眼眸,紧紧吸住。
白……翟?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对他扯起嘴角,又是怎么送走hostay夫妇,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到电脑前面,观看着春节晚会,还状似看得异常津津有味,绝无旁暇的。
总之,等我清醒过来时,已是钟声敲响,国内已迈进新的一年。澳洲,也即将迎来清晨的时分。
满屋的人都在争抢着我家那个新座电话,手慢的也只能奢侈一把地用上手机。毕竟这个时刻,一年也只一回,错过了,总感觉会失了大吉的机会。
我自动选择弃权,没有浪费金钱,因为知道身体亚健康的父母,定不会熬到这个时候。而除了他们,我也没有太多可以联系的人,几个朋友都在网络上提前招呼过了。
至于千夜,我没有办法拨出第二个电话,我想现在他或许也不想接。而卓奇,我知道已没有了联系的必要……
甩头,我转身陪同李沛霖和几个男生一起去车库帮忙搬备用的床垫。时间已过凌时三点,夏令时硬是把澳洲时间多提了一个钟头,还停留在我们家的那些人自是要在这里留宿的。
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我们在语言学校的同学,多半都刚来澳洲不久,别说是车了,连个定所都不见得有。胡谷雨已再三叹息他目前居住地的安静,及我们这边的热闹。我再怎么恍惚,也没忘了和李沛霖打个眼色——逮住新房客的chance啊!
其实,我们都挺喜欢这厮的。他脾气不错,又做得一手好菜,今天看来跟我们也算是谈得来。何况,在现在这个班里,我和胡谷雨的关系是最好的。如果他能住进来,我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人长的不帅没所谓,合伙住房,还是得讲究人品和性格。如果换白翟住进来……我也许会崩溃。什么时候想减肥的话,真的可以考虑。
阿门!
迅速甩开杂念,我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就和胡谷雨嘟囔了有关空房间的事。他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稍微犹豫了下就应了下来,只不过说自己现在的房子还没到期,得等上一个月。
我一听有了苗头,顿时来了劲,趁热打铁,声声诱拐,让他先搬进来分担水电煤气,至于房租,我大方地免了他一个月。
帮我们撑门的李沛霖,对我的大方显然很惊讶,毕竟现在光是房租压力,就已经快把我们给压垮了。
我无奈地对她苦笑,既不想租给陌生人,又想要好房客,哪能没有点牺牲的?至少让他先搬过来,就等于抢先签定了人,和尼克一样,迟早都是……呃,笼中鸟不是?
李沛霖也没明显的反对,看样子是想等我给个合理的理由了。虽然平时大事小事基本由她做主,但她还是满尊重我的意见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我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她都不会反对。李沛霖一直认为我们是互相扶持型,尽管我不断重申自己是超级米虫号。
对于她的贴心,我小小地微笑了下。可是这样的笑容,没能在我脸上持续太久,因为身后立刻传来的那句让人僵化成岩的话——“你们有三间空房间?那干脆也租我一间吧,我接下来可能也要在cyton念书。”
“真的?”李沛霖的声音充满了雀跃。
“真的?”我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疑虑。
“是啊,可以租给我吗?”白翟上前一步,面容和煦如春,却看得我心惊肉跳。
“你……方便吗?”我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心存侥幸地问到。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的房子正好就要到期,正愁没地方搬呢。”
“可是我们家的客厅很小……”
“我在澳洲朋友不多,也没什么客人。何况就算真要有朋友来,也应该请到房间去吧?”
“我们的餐厅……很挤。”
“小彤,我比你似乎还苗条那么一点点哦。”
“浴室很……”靠,苗条了不起啊!他搬进来,我怕是想不苗条都难!
“王!彤!琪!”
“哇啊!好痛!”我被魔音刺穿脑袋后,又被爪子重击脑门,那叫一个眼冒金星,痛不堪言啊,“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人权在哪里?
“这家伙胡扯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我们当然很希望你能搬来。”李沛霖将我一把拍走,好声好气地对白翟说到。
“恩,我觉得还不错。出国是为了读书,哪有那么多讲究的。”白翟似笑非笑地回答,看着我的瞳里,眸色更深。
“切,虚伪。”我小声嘟囔。
“是吗?那更说明很多事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白翟突然伸手,按住了我摸着自己脑袋的手。
他的手很冰,凉凉地刺激着我的肌肤。
在这炎热的夏天,这份凉意,如同他单薄到透明的身影,飘忽地闪进心里。
他变了,很多很多。
白翟不曾停止过他的变化,每回都变得天翻地覆,让人畏惧。
这次,也不例外。
那曾经比我还矮上半个头的孩子,总是在不停地长高。现在,竟已到了需要我仰视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