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霄只当他又在发疯,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沉,伸手抓起床上的毛巾,扔在了安于柬的脸上,安于柬一时止不住笑,差点背过去,祝青霄那一下力气不小,闷痛感由局部向四周扩散,长羊绒的布料遮挡住所有视线,来不及扯下,里面藏着的细小絮状物就被安于柬吸了进去,异物感强烈,他很快从失礼变为另一副更加狼狈的模样。
他倒是希望祝青霄下手更狠一些,直接拿毛巾把自己闷死岂不是更好?
安于柬咳了几下,笑意全无,却也没了想要刺人的心思,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当着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发尾擦干,却也无法忽视祝青霄直白的目光,也许是他的错觉,他像一件商品,更像被烙上标记的所有物,在这样逼人的目光中轻易卸下防备,变得赤裸。怪异的想法冒上心头,安于柬强忍着厌恶感,微微侧身偏过头去,却被猛地捏住下颚。
“你干什么?”下颌被捏得生痛,酸意涌上齿根,不是没有反抗,但他根本不是祝青霄的对手,势弱的推搡只会让对方收紧虎口,“放…开。”
祝青霄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就站在面前哪里也不去,俯瞰着安于柬因过激情绪而一点点涨红的脸,看他厌烦的眼神逐渐偏离视野中心,又再次以绝对的力气压制他任何带有逃避意味的动作,丝毫不在意人体的极限,将下颌抬至与鼻尖水平的位置,安于柬动弹不得,随时都可能有脱臼的风险,他这才意识到这本就是危险的地带,眼前的人更是他不该轻易惹怒的人。祝青霄倒是很满意安于柬现在的表情,但还不够,直到他黑色的瞳孔里的身形清晰可见,落在靶心,人也因为痛感而目光涣散,祝青霄才松开了手。
安于柬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疯子。”
祝青霄笑了笑,没反驳,弯腰捡起早就掉在地上的毛巾,在安于柬仔细检查面部是否手上的同时,食指中指一并,贴在了安于柬颈部的突起处,像被施了定身术,安于柬僵坐在了床上,目光随着手指的下滑而移动,祝青霄的手停在了锁骨之间的那层单薄而又脆弱的皮上。
“继续。”祝青霄淡淡开口。
安于柬再怎么听不懂人话,也不会看不明白祝青霄的威胁。
“没擦干。”祝青霄拿起毛巾,盖在了安于柬的头顶,替他将潮湿的头发捋顺,甚至连安于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耳后都一并擦干。安于柬闭上了眼,他似乎永远不明白祝青霄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喝酒?”祝青霄将毛巾折起,贴在安于柬颈后,冰得他一激灵。
安于柬在心里骂了无数次,刚想回头,却被人按住。
“回答。”
“心情不好。”
“为什么?”祝青霄的动作慢了下来。
“与你无关。”
祝青霄笑了笑,把毛巾扔到一旁,转身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夏以宗签的人?”
“怎么就不能是我?”安于柬从床上下来,拿过烟盒,也取了一支烟,不过没点燃。“你喜欢的,我未必就看不上眼。”想凑近借火,却被祝青霄推开。
“你不像有脑子的人。”祝青霄点了点灰。
“那只是你这么想,对于夏将影,禾园是他最好的选择。”没得抽,安于柬把烟塞回烟盒,“他宁愿来我这种小地方,也不愿去兴世,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祝青霄只当他在说笑,“他过不了吴念这一关,高顶的手脚不干净,他不可能有机会进兴世。”
“高顶是不干净,但这跟夏将影没有关系,他不是高顶的人。”
“祝别。”祝青霄淡淡开口。
“什么?”安于柬一时没听清。
“和祝别的合作,你答应了?”祝青霄只抽了半截,便把烟灭了。安于柬觉得可惜,但也没说什么。“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祝青霄插手的事,他向来没有选择。
“嗯。”祝青霄点点头。
安于柬很想抓狂,但他不能,他甚至不能抽根烟冷静一下,“还有事吗?”
祝青霄没回答。
安于柬转身离开。
“还有五个月,五个月后,我会让人把房子清空。”祝青霄出声。
“不用你提醒,我会离开。”说完,安于柬便离开了卧室。
只剩祝青霄一人,他望着窗外沉思片刻,又想起什么,翻开烟盒,取出被明显捏皱的那根烟,点燃。
没有车,安于柬只能用软件叫车离开豫园。开车司机年纪不小,一看安于柬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是从豫园这样的地方出来,便嚷嚷着世风日下,年轻人有手有脚做些什么不好。安于柬懒得理会,也不想反驳,安全带一系便闭上了眼。
祝青霄让他离夏将影远一点。
可真正应该远离的人,难道不该是他?
安于柬闭目养神,思绪却飘忽不定,刚有了点困意,司机一踩刹车,安于柬猛地向前倾,一头撞上靠背。不等他发作,司机到先骂了起来,安于柬只觉得头疼,昨晚喝了不少,祝青霄这混蛋也没让阿姨过来做早餐,胃里空空如也,又碰上这么个路怒症的司机,安于柬扶额,只觉得倒霉透顶。
“师傅,能安静一点吗?”安于柬敲了敲车窗。
“安静,你要求还挺多,我这单才挣几个钱,要安静,要舒服,你干脆下车走路得了。”司机翻了个白眼。
安于柬没废话,直接扫了车里挂着的二维码,转了2过去,“2,你安静一点,开稳一点,要求不过分吧。”
司机瞄了两眼车内后视镜,看在钱的分子上没有计较,只嘴了两句,“干什么的,这么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