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王文佐点了点头:“你再从投降咱们的倭人中挑几个办事小心的,就住在那宅子旁边,日夜轮班看守,明白了吗?”
“明白!”桑丘点了点头:“我待会便去安排!”
“好!”王文佐指了指那木箱:“你去里面挑件自己喜欢的,记住了,方才的事情不得外泄!”
桑丘倒也不推辞,径直走到木箱旁,取了一条金项链出来:“若是俺那婆娘肚里的是个带把的,便把这条链子给她!”
王文佐走到木箱旁,他此时才有时间认真估算起箱子里财物的价值,凭借先前和黑齿常之做武器贸易的经验,他粗粗估算了下,这箱珠宝大概价值八九万贯上下,若是带回大唐长安、洛阳、扬州等地,翻个七八倍也不稀奇。若是依照崔弘度不久前预估王文佐可以叙功升迁为一府折冲,正五品绯袍官,当时一个月到手的禄米、田租、俸钱、杂项折算下来,大概也就五六十贯上下,一年下来也不到六七百贯。当然,若是做上文官,尤其是外官,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其他收入,但可见八九万贯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第249章出售
“可惜都是些惹眼硬货,不好出手折算成铜钱,使用起来太不方便了!”王文佐叹了口气,在他的心目里,这箱珠宝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至少是自己可以随意使用的。问题是他又不打算当富家翁,钱财在他眼里是用来采矿、造船、募兵、贸易的,而不是丢在地窖里惹灰的,这些珠宝实在是太惹眼了,只要一拿出来立刻就引人注意,不像铜钱可以随意花用。
“得让那个曹僧奴尽快把这箱珠宝出手出去,换成铜钱或者别的东西!”王文佐下定了决心,自己手头也该有笔钱了,不然很多事情还不方便。
说到曹操,曹操便到,正当王文佐冥思苦想着应当先把这箱珠宝藏在甚么地方,外间便报曹僧奴求见。惊喜之余,王文佐将箱子搬到一旁,随便找了块破布盖上,然后才让曹僧奴进来。
“恭喜参军!贺喜参军!这是您的宝刀,完璧归赵了!”曹僧奴面色红润,就好似涂了胭脂,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香气从他的身上溢出,就好像一个妓院的老鸨。
“见鬼,你身上涂了什么?”王文佐后退了一步:“怎么这么香,还有你的脸,涂了胭脂吗?”
“没办法,我们是生意人,总得吃饭!”曹僧奴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笑容:“贵人有贵命,贱人也有贱命!”
“这和生意有什么关系?”王文佐嘟囔道:“不过看上去你的生意做的不错,你见到仁寿大将军呢?”
“见到了,托您的福!”曹僧奴笑道:“多亏您的面子,仁寿大将军已经答应出面替我们在天子面前分说,长安的庙宇就安泰了。就凭这件功劳,庙里的公议就定了,今后从新罗到大唐的婢女买卖就是我们曹家一家专营了。您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逢年过节都少不了您那一份心意!”
“等等,你是要做什么买卖?”王文佐听的不对,赶忙喝问道。
“就是新罗婢呀!”曹僧奴笑道:“眼下长安洛阳的大家公子们最时兴的,其实不少都是其他地方女子冒充的,俺这可是正宗新罗女子,王参军您若是喜欢,我替您挑一对双生女如何?绝对是水似的女儿家,温柔体贴包您喜欢!”
“我不是要你送我新罗婢!”王文佐苦笑道:“我是问你什么生意不好做,却要做这等的买卖?不太好吧?”
“这买卖不太好?”曹僧奴愣住了:“王参军,这买卖是最好的了,一个新罗女子运回来,教养个五六年,卖出去二三十倍价钱很正常,就算是百倍也不奇怪,这等生意怎么会不好?”
“我不是说你这生意不赚钱!我是说道德上不好,伤天害理!”
“这生意伤天害理?这又从何说起?”
王文佐的耐心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语气也渐渐不客气了起来:“你将那新罗女子从母国带到大唐来,骨肉分离,终身难见一次父母,这难道不是伤天害理?”
“哦哦!参军有所不知呀!”曹僧奴笑道:“新罗那边民俗重男轻女,很多时候生下女儿便将其溺死,生下男丁才养大。便是不溺死的,遇上荒年也会把女儿出卖来养活儿子,我这生意其实是救了不少新罗女儿家的性命。再说我们这生意都是和大唐富人做的,原本是新罗贫家女,吃的是糟糠、穿的是麻衣,如今却能过上衣锦食肉的日子,她们还得感谢咱们呢!”
“这个……”王文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总之,这贩卖人口总不是什么好事,你什么买卖不好做,非要做这个?”
“参军您有所不知呀!”曹僧奴叫起苦来:“这新罗是个边陲小国,就没什么出产的,只能做单趟买卖,岂是长久之计?这新罗婢便是极少数能卖到大唐的货物了,若是连这个都不能做,那每次只能满船过来,空船回去,用不了几次便做不下去了!”
“也罢,你生意的事情我管不了,不过我也不要你的孝敬了,今后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都与我无关!”王文佐叹了口气,连后世的自己都能够在诗文中看到“新罗婢”的字样,这一贸易肯定在当时极为盛行,背后涉及的利益集团肯定不小,绝非仅凭现在的自己所能阻止的,若是妄加干涉,只怕性命都要搭进去。
“是,是!”曹僧奴见王文佐没有坚持让自己不做新罗婢的生意,不禁暗自松了口气,竖起大拇指道:“参军这番仁心,天日可鉴,将来必有福报。小可此行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寸心,还请参军收纳!”
“多谢了!”王文佐发了一通火,也觉得有些乏力,懒得再和曹僧奴纠缠,他随手掀开蒙在木箱上的破布,指着那木箱道:“曹舍儿,我得了一批珠宝,想要将其出卖换成铜钱,不知你是否办得到?”
“便是这箱?”曹僧奴指了指那木箱。
“对,你先看看吧!”王文佐掀开箱盖,曹僧奴粗粗看了看:“王参军,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若是出卖必有折扣,何必换成铜钱?您终究是要回大唐的,珠宝搬运起来岂不是更方便?”
“我接下来可能要用钱!这些东西在百济太扎眼了,若是拿去大唐卖又没有门道,所以想托你出卖!”
“原来是这样!”曹僧奴稍一沉吟:“这样吧,您这箱珠宝若是就这么都卖了,着实可惜了,不如拿出一半来出卖,留下一半。小人手上还有六万贯的现钱,您先都拿了去,不足的等两年后再补给您,您看如何?”
“好!曹舍儿,我承你这份人情了!”王文佐闻言大喜,他知道这珠宝生意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说,越是珍贵的珠宝对应的客户群就越狭窄,出卖的周期就越长,利润也越高。这箱珠宝曹僧奴先拿六万贯做抵,剩下的承诺两年内付清,着实是卖了自己一个不小的面子。
“参军说的哪里话!”曹僧奴笑道:“这桩生意若是做的好了,有三五倍的利,即便做的不好,也有对半的利,这分明是您照顾小人的生意,哪里还敢让您承情!”
第250章醒来
“那就是你我互相承情吧!”王文佐笑道:“这件事情上,咱们就扯平了!”
“不敢,不敢!”曹僧奴连道了两声不敢,看了看左右:“王参军,您这虽说是在军中,也着实清苦了,小人待会让人送些器具来,也好安置安置!”
“罢了!”王文佐赶忙推辞:“我身边只有一个桑丘,他是个粗人,哪里会用你那些精致器具?若是打破了岂不是可惜了!”
“打破了便打破了,郎君打破了一对,小人便补上一双来,又有甚么可惜的?”曹僧奴笑的愈发甜蜜:“再说小人送礼自然会送全套,同来的还有一对童仆,专门洒扫的,一切都交给他们便是!”
“曹舍儿,我这里是边镇,还在打仗呢!”王文佐将推诿不得,只得加重了语气:“可不是讲享受的时候,要不这样吧,等我回大唐了,你再送来,我一定收下!”
“也行,那小人就替参军您先存放几日,待您平定百济之后,再给您送来!”曹僧奴见王文佐口气有变化,也不再坚持:“王参军,小人走南闯北也有些年头了,见过的各地军镇少说也有十几处了,像您这样自奉微薄还是头一个!”
“哦?是吗?”王文佐听到这里,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些军镇都怎么样?你说来听听?”
“就拿这帐篷来说吧!”曹僧奴指了指四周:“像您这样一个都督府的兵曹参军,地上肯定要铺着呢绒毯子,四角都有铜火炉、摆设花瓶、洗脚木桶、洗脸铜盆、唾壶、兵器架子、书架……”“且住!”王文佐越听越不对:“你说的这是行军打仗还是居家摆设?若是按你的说法,光我一个人岂不是就要好几辆大车拖运行李?”
“六七辆差不多就够了!”
“一火兵士的辎重也才一辆大车,那岂不是我一人就占据六七十人的车马?当初卫国公若是这样还怎么雪夜灭突厥?”
“王参军,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又不是文皇帝那时候了!”曹僧奴笑道:“再说现在哪里还有突厥可灭?现在大唐哪次出兵没有突厥人当前驱?”
“没有突厥,还有吐谷浑、有吐蕃、南诏、高句丽别的敌人吧?”王文佐冷笑道:“至少眼下不是还不是马放南山,置酒高会的时候,至少对于我们这些武夫来说还不是!”
“王参军说的是!”曹僧奴笑了笑,不过从闪动的眼神看,他心里想的只怕恰恰相反:“不过至少百济的仗已经快打完了吧?”
“打完?”王文佐看了看曹僧奴,揣度着对方的心思:“哪有这么简单的,倭国、高句丽,还有新罗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呀!这仗开打容易,想要停下来可就难了,想坐下来喝酒还早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曹僧奴眼睛一亮,拊掌笑道:“这话若是在长安洛阳高会上说出来,王参军定然能名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