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之故作轻松地道:“杀人这种事,是我做惯了的。”
还未等恭王反应过来,谢韫之目光漠然地看向皇帝,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长辈的老人。
他孺慕过,但现在不了。
谢韫之双手捧着皇帝的头颅,手腕熟练地一转,颈骨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之后殿内一片安静。
“……”恭王怔怔看着咽气的皇帝,就这样死气沉沉地歪在龙榻上,呼吸都变轻了。
随后慢慢低下头,放肆地哭起来,一如三十二年前,他知晓母妃一家已被赐死的那晚。
那年他七岁。
还是没日没夜粘着母妃的年纪……
“呜呜呜……”
谢韫之也低下了头,眼眶微红地发呆,自己终究还是亲手杀死了年少时发过誓要效忠的人。
赵明惠走上前来,摸摸恭王的头,这么好的儿子,赵明非竟然不珍惜。
“孩子,不必遗憾没有亲自报仇,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你的亲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赵明惠温声安慰道:“也别被他的那些狂妄之言给吓唬到了,又不是他写的圣旨才是正统,若论正统,你皇伯伯我才是正统。”
“继位诏书皇伯伯给你写,翻案圣旨皇伯伯也给你写,快莫哭鼻子了。”
知晓恭王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赵明惠说罢,慢步走到谢韫之身边,内心轻叹,这也是个被人辜负的好孩子。
“谢将军,他魔障入心,罪有应得,就算不是死于你之手也活不长了。”赵明惠道,希望这孩子别将皇帝的死挂在心上才好。
谢韫之抬起头来,倒是十分冷静地一笑:“晚辈明白,您不必忧心。”
感触是有一点,但他也没有很纠结,皇帝死后一切就都落幕了。
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他终于不用再担心保护不了妻儿。
要是皇帝不死,谢韫之感觉自己的心情会更煎熬,一万倍。
“阿弥陀佛。”赵明惠上前一步,看向弟弟的目光很平和,只因他已经是个出家人,对红尘俗事已无贪恋之心,轻叹一声道:“明非,当年你夺位也罢,取我性命也罢,我半点都不记恨你,既然它已经发生了,或许便是我该经历的劫难,而后因祸遁入空门,想来不失为一桩好事。”
“阿弥陀佛。”他又念诵一声佛号,接着道:“可是上天让我在两年前想起前尘往事,又指引我找到百里将军的外孙,我心中有愧,愧对百里家近百亡魂,若非你我兄弟阋墙,他们何至于命丧黄泉。”
说到这里,赵明惠用质问的目光地看着皇帝:“你有愧吗?后悔吗?可曾在午夜梦回自省过自己的恶行?”
皇帝嘴角淌着血,怒目笑道:“哈哈哈,自古以来胜为王,败为寇,朕何愧之有?!”
生在帝王家,为皇权手染鲜血是理所应当的,换谁来都一样。
赵明惠不屑,只因他生来就是太子,又怎知他人的处境?
话锋一转,咬牙切齿:“今日不幸落入尔等手中,朕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来你毫无悔意可言。”赵明惠叹息着摇摇头,不敢置信,这竟然是自己曾经疼之入骨的亲弟弟。
权势真的会让一个人从人变成魔吗?
随后认真道:“现在有两件事可以减轻你的罪孽,如若你愿意,恭王这孩子愿意为你保留些许名声。”
反之,皇帝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闻言眼皮动了动,又闭上,一副要杀还是要剐都随意的姿态。
“其一,写圣旨昭告天下,百里氏一案为冤案,是你诬陷了百里将军。”赵明惠不管皇帝的态度,径自提出要求:“其二,写传位诏书,即日传位与恭王。”
一旁捧着托盘的秉笔太监闻言,走上前来。
“呸——”皇帝听到最后,吐出了一口血沫子,癫狂大笑道:“想要朕写传位诏书,休想!”
“天下人皆知,恭王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只要朕不认可,他永远是叛国贼之后,谋权篡位!”
“你们所谓的翻案,也无人相信!”
“百里靖就是叛国贼,永无翻身之日!”
“够了!”
从进入皇帝寝殿后,一直隐忍着没有说话的恭王大声怒喝,通红的眼底含满泪水。
他不在乎皇帝写不写传位诏书,但他无法忍受皇帝口口声声喊他外祖父是叛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