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他把脱下来的羽绒服往对方身上一扔,然后转身蹲在了座椅前面,“你上来吧。”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动静。赵家荣回过脸,见他上身向后躲着,微微偏头,那样子娇矜得很,甚至还有点挑剔似的。
“上来啊。”
麦冬拧了下眉。
赵家荣心里来气,于是动作粗暴地用羽绒服把人又裹了裹,直接扳过他的两条腿,把他背在了自己身上。
“哎!”男孩惊呼一声,有气无力地挣了两下。
不过那点挣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赵家荣很轻松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没觉得这人比一袋沙子重到哪去。这孩子太瘦了,手一掐都恨不得能握住骨头。
出门才知道外头下了雪,还不小,雪片纷扬下来,砸在脸上怪疼的,地上已经积匀了一薄层的白。风灌到衣领里,他生理性地哆嗦了一下,后背上的人消停了,可能因为冷,身体逐渐贴紧过来,两只手臂也乖乖地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两只裸露出来的手腕悬晃在眼前,腕骨突出,手背上微微鼓出血管,下面是修长的手指,瘦得像是只有一层薄皮肉裹着,颜色白得发青,看上去不仅柔弱,而且有点病态了。?
前女友
今晚一连串发生的事情都猝不及防,麦冬的脑子混乱成一团。好在止痛药立竿见影,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另外两人都没说话,估计以为他睡着了。其实没有,他很久没坐过这么旧的汽车,手动挡,不是很稳,噪声也大,弄得他有点晕车。
他慢慢睁开眼睛,车内昏黑,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幽白光。
光线下,能看见开车的人的半张侧脸,耳廓很红,应该是刚才冻得。
赵家荣。
麦冬心里默念起这个名字。
赵家乐从来都没提起过她这个哥哥。
麦冬努力去回忆他的长相,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印象,脑海中只有他蹲在路灯下吃东西的场景。
紧缩着身子,手冻得通红,头发被一阵烈风狠狠地吹向一边,露出了鼓胀的两腮,以及,很红的耳廓。
导航软件机械甜美的声音提示前方将进入隧道,赵家荣看上去对路不熟悉,完全按照它的指引,开得战战兢兢。一个下坡,车子压过了减速带,强烈而规律的震感让麦冬皱紧了眉头。
“你醒了?”赵家乐看见他用手撑住前方的座椅靠背,就从身边座位上拿出水来,拧开了盖子递给他。
开车的人往后偏了偏头,又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看过来。
这时汽车进了隧道,昏沉的空间一下子被照得明朗。麦冬也抬头,从窄条的镜片中,看见明亮的黄色光斑在他眼睛中活泼地跳动。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眼神中的敌意,貌似是少了一些。
碰到麦冬的视线后,那眼睛转开了,向下去看手机屏幕,“快到了。”
麦冬扭开头,推走了赵家乐的手。
出了隧道,车窗玻璃外的广市夜景在一抹暗红色下飞速掠过——是他的血,忘了擦,已经风干。想想,刚才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按在车上打,今天这个晚上可真是够难忘的。
他莫名其妙地又摸了下鼻子,胃里隐约翻起丝缕的疼痛。
有点儿想吐。他很后悔晚上喝那两杯酒。
。
几个小时前。
郑坤坤正全心全意地撩拨着来开酒的男服务生,痞里痞气地说着骚话,那小男孩儿估计是刚来不久,不敢忤逆老板,表情惶恐地陪在一边,笑得很假。
麦冬冷着眼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的了。”
郑坤坤并不是同性恋,不过他却笑嘻嘻地捏住了那服务生的脸蛋,男孩儿疼得一躲,他就松手,在对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女的没劲,这多新鲜啊。”
麦冬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玩嘛。”说着他握住男孩儿的腰推了一把。男孩儿踉跄两步在麦冬前面站稳,双手捏住衣角,低垂着头。
郑坤坤敢开这样的玩笑,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麦冬是同性恋。没错,要是在往常,麦冬也会表现得和郑坤坤一样混蛋,拉拉对方的手,再笑骂上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但今天没有,他冷着脸又喝了口酒,转开了头,“别闹了。”
郑坤坤自己的兴致并没有受损,招手让男孩给他调酒。
“兄弟,你没事吧。”
麦冬看向楼下的舞池。台上的dj穿着牛仔短裤和超短的上衣,皮肤黝黑,腰肢纤细,画着烟熏浓妆,一把脏辫高束在头顶,跳起舞来又酷又美。
“为了你,我特意把梦姐叫来的。”郑坤坤有点邀功的意思,“怎么样,喜欢吗。”
这确实曾经是麦冬最喜欢的一个dj。不过他今天没什么兴致,视线很快就从她身上移了开,转向台下那塞满了形形色色红男绿女的舞池。
疯狂的电音和炫目的灯光再也不能刺激他的神经,他对着眼下乱蹦乱跳的人群,只觉得无聊。
“麦麦。”
“嗯?”
麦冬转过头来,郑坤坤已经点上了一支烟,舒展开双臂,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男孩坐在他身边,乖巧地垂着眼睛,双手捧着漂亮的烟灰缸,主动去接他的烟灰。
“出什么事了。”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出去,对那男孩一摆下巴,“小宇。”
男孩立刻放下烟灰缸,从制服裤兜中掏出火机,凑到麦冬边上来。
“麦哥。”他做出害羞瑟缩的样子,仍旧是低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