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赶来的家将和侍卫被吓了一跳,朝云挥了挥手,让人先把朝汐抬进去,自己则是慢慢悠悠扶着墙走回去。
一边走还一边想着:“幸亏军师不在,不然麻烦大了。”
朝云正低头想着呢,谁知面前突然出现一双朝家军的黑色飞云皂靴,当下一愣,又往上看去——此人一身墨绿色长衫,窄窄的束着腰身,斜佩宝剑,神情肃穆。
不是军师韩雪飞,又能是谁?
朝云当下就慌了,心里只期盼着,刚刚那群抬着将军的家将能绕道走,只可惜啊,祸不单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原本喝醉酒后早就已经昏睡过去的朝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此刻正摇摇晃晃地,被一圈侍卫扶着往这走,似是看到了朝云一样,还兴奋地冲她招手,晃了两下没得到回应,又跳了起来,冲她大喊:“小兔崽子,胆子肥了?我都不理?”
朝云:“……”
她现在一头撞死来得及吗?
还没等到这边两个人有所反应,朝汐又低低笑了起来,话语里颠三倒四:“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衿……朗心……”
韩雪飞:“……”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13消愁
韩雪飞叹了声气,他不准备再跟这两只醉猫大眼瞪小眼了,大手一伸,拎着朝云的衣领子就把她丢回了屋,然后转身出来,去扶朝汐,谁知道朝汐这次喝多酒之后竟然缠人得很,拉着韩雪飞就要往花厅里走,韩雪飞耐着性子又把她拽回房间,可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也被她闹的没了耐心,有心想把她直接摔回床上,却又想到今晚有人来报,说是小皇帝一碗红花赏给了她的事,到底是没狠下心。
谁知道朝汐这厮坏的很,一来二去的没能达成目的,她心中一动,右脚一抬勾住了韩雪飞的膝窝,猛一用力,韩雪飞想要推开朝汐,哪成想,她这一用力竟自己也站不稳了,下意识反手扣住了韩雪飞,然后头重脚轻地,先摔倒在了地上。
朝汐再怎么英明神武,被韩雪飞这个常年在军营里历练,并且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砸,当时也被呛出了一口气,朝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韩雪飞的背,嘴里胡言乱语:“哎呦宝贝儿,你可砸死我了。”
韩雪飞:“……”
他不生气,跟个醉鬼生什么气。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底下这个却忽然笑了,堂堂兵马大元帅竟然喝的不认人了,迷迷糊糊在他摸脸上了一把,鼻音含糊道:“朗心卿卿……”
韩雪飞这下是真的怒了,他迅速起身,怒不可遏地冲朝汐吼道:“朝子衿!”
朝汐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后知觉地反应过来一点滋味,嘴里嘟囔着:“你不是,你不是桑朗心……你是谁啊……”
韩雪飞在万籁俱寂里死死地咬住牙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揍她的冲动。
他沉了沉气,把朝汐又给拖上了床,将人放平后,拉上被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必须要赶快离开,不然明天京城里很可能就要贴满通缉他的画像了。
罪名是什么?
谋杀吧。
谋杀天下兵马大元帅,拳打脚踢致死。
路过朝云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又再度离开。
漫长的黑夜被白昼撕开了一条口子,晨曦微露,渐渐占据了整个天空。
桑檀今日早朝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个人,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刚刚册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见了,派人前去打听,太监来报,说是大将军宿醉未醒,今日恐怕难以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桑檀点点头,也没怪罪,只说大将军连日辛苦,还顺带着放了她三天的假。
朝汐这一觉睡得安稳,等到再睁眼的时候都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昨天心里不痛快,多少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结果醉的太实在了,爬起来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酸作一团,简直比在大营里训练了一夜还累。
正午的日头照得她有些晃神,木呆呆地在床边坐了有半柱香,等到她火急火燎地穿上朝服往外赶时候都日照三竿了,府里的亲兵连忙拦下,说是皇上给她批了三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
朝汐点点头,转身就回去了,等到路过朝云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紧闭,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灌多了的缘故,这小丫头竟然也还没起,她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床边的小桌上,不知道是谁,给放了一碗醒酒汤,朝汐咋了咋嘴,心里有些不平衡:“怎么没人给我呢?”
她努着嘴,又走了出去。
恰巧看见管家周伯正端着一碗醒酒汤往自己那屋走去,便叫住了他,朝汐拿过醒酒汤,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一碗醒酒汤下肚当即就缓和了不少,这才算是把酸涩的双眼彻底睁开了,她伸了个懒腰,脑子里飞快的反省了一番自己昨日借酒消愁愁更愁一事。
“至于吗?”朝汐打了个哈欠。
答案显而易见——并不至于。
近几年来虽说国库空虚,连带着军饷也偶有供应不上的情况,可也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再说此次剿灭西北蛮夷,她们不是又带回了那么多真金白银吗?
小皇帝继位四年,除了昨天听穆桦提起的江南水患,倒也没听说过,大楚国境之内再有个什么灾祸,就连举兵造反的事,也都一次没发生过。
街上人们谈论的也无非是一些什么——张家长,李家短,三个蛤蟆五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