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气了几个时辰,消耗甚大,服下参汤便睡下了。
南荣氏见无忧一意孤行,有心卖她一个人情也顺便洗清自己的嫌弃,由着她去审问那个男人。
燕嬷嬷亦不想得罪,又怕老太君醒来责怪,遂跟在一旁看着。
不想污了无忧的眼睛,随便找了一块黑布罩在男人的身上,盖住狰狞的血痕。
随后拎起一桶冷水照脸泼去,男人动了动,仍是未醒。
于是将桶里剩下的水,再次怒泼。
燕嬷嬷边泼边留意无忧的反应,如此反复了三次,男人的眼皮终于睁开了。
无忧始终面无表情靠坐在边上的椅子里,一言不地等待着。
清水泼下了男人脸上的脏污,待他醒来,抬起头,无忧忽然现可能不用审了。
这张脸,很面熟。
与云娇娆给她的那叠剪纸里的一人极其相似。
竟是李悠然的人?
一股说不出的荒诞古怪萦上心头,照南荣氏的说法,这是请期后就雇的人。
在她还未出手、还未与之谋面的时候,李悠然就在自己的身边埋下钉子了?
为何如此?
这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男人睁开眼,有片刻的失神,本能晃了晃贴在脸上的湿,瞥见一旁坐着的人,似是松了口气,粗哑着嗓子问:
“她还好吗?”
无忧没想到他会先出声,问的还是别人。看了眼燕嬷嬷,轻声道:“已经沉塘了。”
“你说什么?”
昏昏沉沉的人忽然疯狂挣扎着,满目狰狞,青筋毕现。
“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无忧懒懒地看着他的困兽之斗,愤而起身:“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你不就是想毁了她吗?”
“我没有!谁说我……不是的,我没有!你为什么不保她?”
男人气得怒吼,声音在狭长的屋内回荡,无助又阴森。
他手腕都磨出了血,仍像不知道疼似的,奋力挣扎着。
无忧见他悲痛不似作假,疑惑道:
“你……喜欢孟姨娘吗?”
“娘子!”
燕嬷嬷适时开口,似在提醒如此问话,不妥当。
男人失魂落魄,瞪着猩红的眼睛,狠戾地盯着无忧:
“你为什么不保她?为什么不救她?”
“我怎么救?你告诉我,我怎么救?”
无忧厉声回斥:“你威胁她做出这样的事,你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把人毁了,现在又装模作样唱哪出啊!”
“我威胁?我……”他迷惑了一瞬,“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她……我……”
似是百口难辩,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无忧快退后一步,揉着额头坐回椅子上,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瘆人的咳嗽声。
男人咳个不休,一口接一口的吐着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燕嬷嬷,去请个郎中吧。
他毕竟是外人,瞧着伤得不轻,万一闹出人命,也是极头疼的事。”
燕嬷嬷思量片刻,顺着无忧的意思,向外走去。
关门时,看到无忧似是累极了,仰着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屋内一时陷入了静谧,男人瞧着她疲惫的神色,有了几分信服。红着眼睛喃喃自语:
“为什么你不救她?我以为至少你会救她。”
无忧冷笑一声,“你很了解我吗?”